老家的苞米楼子
文/周吉福
老家的苞米楼子，从我记事时就有，历经了好几十年的记忆，这记忆伴随着不同的情感交错，致使我的情感不断的发酵，散发着苦辣酸甜，就像那苞米棒子上的籽粒，一粒粒，一行行，又如文字一样牢牢地依附和书写在苞米棒子上。
我的老家地处山区，山地多平地少，在我记事时，还是人民公社领导下的大队和小队三级行政领导模式，那时我们小队种植的粮食作物有些杂，大豆高粱谷子都有，当然苞米更是不可或缺的粮食作物。家家户户有限的园田地里，大都种植了苞米，那时种苞米还不是现在大人小孩都爱吃的黏苞米，因为黏苞米产量低，所以种的都是苯苞米，也就是农村人常说的“老来瘪”，这种苞米虽然不太好吃，但产量比较高，那时农民所分的口粮根本不够一年吃的，家里种的那点苞米就成补充口粮的重要来源。
每到秋天，家家户户都要搭建苞米楼子，用来存放扒下来的苞米棒子，说是苞米楼子，其实有些小题大做了，因为根本不能称其为楼，顶多就算个苞米苍子，就是在家跟前的空地上，埋上四根立柱，在立柱的上下各绑上四根横木，呈井字形，四周围上苞米秸秆，就可以用来装苞米棒子了，有的人家根本不用搭建这种苞米楼子，就是在地上埋上一根木杆，在立杆的中间用铁丝绑上一根短横木，把扒下来的苞米棒子的根部，留出几片苞米叶子，把两个苞米棒子根部的苞米叶子拴在一起，然后挂在立杆的横木上，就这样把拴在一起的两穗苞米棒子依次挂到木杆上，不大功夫，木杆上就从下到上挂满了苞米棒子，这也是也个技术活，挂不好的话，不但挂不多少，挂上去的苞米棒子还会脱落下来，那时候，尽管家家都有苞米楼子和挂满苞米的立杆，但是每家的苞米楼子都不高也不大，七零八落的散落在这一处那一块的，挂苞米棒子的立杆也是形单影只，孤独无助，一切都因为每家的苞米棒子太少，那情那景，秋天的“丰收”和“硕果”仿佛和农民“向远”（当地俗语，不亲切的意思），瑟瑟秋风和散落的、装不满的苞米楼子、还有农民那希望变失落的表情，以及墙上“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醒目标语，叙述着那个时代不该发生的故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由来已久的谚语，揭示出一切事物都是在变化的，这话不假，起码在我老家搭建苞米楼子上，得到了充分的验证，今年入秋之前，我回到了老家，沿途所见，家家户户都在改建或重新搭建苞米楼子，这才是真正的苞米楼子，此时称之为“楼”，有过之而无不及。从改建或重新搭建的材料上看，铁管代替了木杆，管箍螺丝代替了八号线捆绑，苞米楼子的地面也都浇筑了水泥，铁制丝网代替了玉米秸秆围挡，那叫一个结实。从改建和重新搭建的面积和空间来看，普遍大了许多，有人家设计的的空间能把拖拉机和汽车开进去，这一切，都源于这几年苞米大面积丰收呀！我回老家那天，正赶上老邻居老王正在焊接搭建苞米楼子的铁管，老王一手把着焊帽，一手紧握着焊枪，耀眼的弧光罩住了老王的头，四溅的火花显得那么灿烂，尽管有时那火花会一闪即逝，但会定格在眼睛里，当然还有心里了。趁着老王摘下焊帽小憩的时候，我赶紧上前搭讪：“这不是老王吧吗？”老王先惊后喜地瞄了我一眼：“你能不能把那个‘吧’字去掉，让我老婆听见你今天就喝不着酒了！”接下来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玩笑过后，老王掩饰不住一脸的喜悦：“今年别看前段时间有些干旱，可是我今年用了耐旱的苞米种子，再加上后期管理精心，所以今年苞米能打这个数。”老王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一个“八”字，我明白，他的“八”字后面是以“万”为计算单位的。我也知道，老王历来低调，这个数字肯定有些保守，当然，我也是希望他的苞米产量越多越好。
我最近一次回老家，正赶上家家户户往回运苞米，一辆辆“蚂蚱子”（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响个不停，车厢里装满了苞米棒子，费力地开到自家的苞米楼子前，那些头上带着花白手巾的女人们，双手麻利的把苞米棒子放进苞米楼子里，卸完车的“蚂蚱子”又“突突突”开向田地里了。有的人家直接把装满苞米棒子的“蚂蚱子”或半截子汽车直接就开进苞米楼子里，那样的“蚂蚱子”和半截子汽车的车厢都是带自动卸车的，又快又省力。还有的人家苞米楼子前安放着高高的电动传送带，拉回家的的苞米棒子放到传送带上，传送带的顶端，苞米棒子就像金色的瀑布一样“流到”苞米楼子里，当然，农民的那份喜悦也一同流进了苞米楼子里。
就在收获苞米棒子的那几天里，老家的苞米楼子就是老家最靓丽的一道风景，村道两旁，房前屋后，一排排一队队，全是高高大大、长长宽宽、结结实实、趾高气扬的苞米楼子，每一处苞米楼子，装满了金灿灿的颜色，装满了喜滋滋的心情，装满了红彤彤的未来······
老家的苞米楼子，把我的思绪也装进去了。
作家简介
周吉福，吉林市龙潭区退休教师(吉林市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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