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
脸上白癜风怎么治疗 http://m.39.net/pf/a_4633656.htmlChapter5说好三天就能回转,少女哄着呜哩哇啦的娃,不知朝那片融了雪的沙丘顶上张望了多少回,可是一直没见骆小贩的人影。她实在心急如焚,好歹向隔壁老太讨了些风湿胶布,心想姑且贴住断掉的线路,应无大碍,反正先只是测试一下,于是给娃套上面具,往背上一绑,就这样出发了。原本也不是没考虑过把娃留给老太照看,但老太本就腿脚不便,娃又太闹腾,想想还是算了。这天天气不错,无风,不算太冷,辐射尘比之前略少,能见度也高些。她吭哧吭哧爬过三座沙丘,望向那庞然大物时,照例在心里跟它打起了招呼:“早上好哇,丑东西!不管怎么说,今天你都该起来啦!”进到飞船内里,一切都算顺利,娃并未将鼻涕眼泪抹到她脖子里,也没有屎尿拉一屁股,反而异常兴奋地往休眠舱方向爬去。她也顾不得他了,三下五除二接上线路,揿下按钮,驾驶舱瞬间亮起,整个船体震动起来,操作系统播报:开始检测。轰鸣声均匀而持续,在她听来,犹如天籁。她疲惫而满足地坐下,摸摸这个键,看看那个钮,都像失散多年的老友。这些天独自带娃,每每半夜三更起来折腾,实在太缺睡眠,不一会儿,她竟打起了瞌睡。她梦见一段彻底黑暗的旅程,全身承受重压,胸口像撕裂一样痛。恍惚中有人在摸她额头,她却始终睁不开眼,只见眼球上刻了一行荧绿小字,闪闪烁烁,似乎是道考题:“超光速飞行的要点?”她本能地在心内作答:“超光速飞行是极其危险的,在此过程中,飞船会积聚巨大的荷载量,必须注意荷载峰值并缓慢疏导,防止过载。”哔的一声,表示答对,换下一题:“假设此时船体破了个洞,情况会怎样?”她继续答:“我们会被分解成原子,被周围的时光洪流同化,成为时光的一部分,从宇宙的一个尽头飘向另一个尽头,循环往复。”荧光字再次闪现,“有何补救措施?”答不上来了。她使劲在脑海中搜寻,无果,越发焦躁,试图扭动身体,压根儿做不到。汗从每一个毛孔涌出,越来越热,整个人随时会融掉。字化成烟,消散了。此时方才注意到,摸她额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母亲。母亲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幽幽细细的,沿着鼻腔径直下探。好想睁眼,眼皮跟灌满了铅一样重。又想大叫,上下嘴皮被牢牢粘住,长成了一片。母亲开口了,“可这孩子怎么办?”没头没脑的,是和谁谈话?不知道,也不重要了。关键是母亲的声音,播散到飞船内部,碰到其他物体,又反弹回来,她竟能借此定位出母亲的样貌——难道自己变异成了蝙蝠?恐怕又是个梦啊!她在心里讪笑着。母亲并没有穿厚重的太空旅行衣,只系一件香槟色丝质长裙,腰肢细细,肩膀处垂下条条缎带,更衬得一张脸素净无暇。她不由得叹气,做梦真好呵,在梦里,整个儿被母亲的气息围裹着,哪怕自己变作植物人,都有说不出的安宁柔静。不管母亲去哪里,她都愿意跟随,即使面前是深深的死亡……或者,索性母女一起,成为时间的一部分,飘飘荡荡,任意西东……见她还在昏迷,母亲俯下身,吻了吻她的脸颊,温柔而坚定地说:“孩子,我走了。不管发生什么,要记住,你身体的每一个原子,都来自一颗爆炸了的恒星——形成你左手的原子,和形成你右手的,可能来自不同的恒星。”母亲的声音哽住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方才一字一顿地说:“你的一切,都是星辰。”明明每个字都懂,连成句子却完全摸不着头脑啊!“什么?您说什么?母亲,等等,请等等,我还想看看您!母亲——”她在心底狂呼,徒然嘴里发出呜呜声,眼球越转越快,根本无济于事。母亲拉下电掣,又一次超空间跃迁开始了。太空旅行衣里有厚厚的海绵,抵消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可她还是痛晕过去。昏昏沉沉醒来,发现系统检测早已停了,那该死的胶带果然不敌超大电流的热力,竟然造成了短路,此际驾驶舱里灯光全熄,浓烟滚滚,即使戴着面具,也抵不过如此高浓度的二噁英燃烧物。梦中反复感到的胸口剧痛,原是这样来的。“操你大爷!”她疯了一样弹跳起来,迅速冲向器械室。烟太浓了,基本只能摸索前行,要不是她对飞船内部构造异常熟悉,绊跤是绝不可免的。器械室配备有水基泡沫灭火器、二氧化碳灭火器,更有应对微重力环境下的太空灭火器。她在心里迅速作着分析比较——电路起火,水基当然不在备选项;太空灭火器呢,类似过去人们使用的吸尘器,是将火焰吸进一个单独的真空室,可以防止有毒气体在封闭机舱内的扩散,问题在于它仅供一次性使用,整艘飞船也就配了两枚,专门应对太空紧急状况,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用;至于二氧化碳灭火器,无疑会增加驾驶舱这种小型密闭空间中有毒气体的浓度,这意味着她需要迅速背上氧气罐再去灭火,时间是否来得及?手电光在各种灭火设备间晃来晃去,犹疑不决。她眼睛余光一闪,旁边竟有异动。隔壁原本整齐排列着五具冬眠舱,为方便随时观察,维持冬眠时的环境稳定,墙体设置为透明的高分子聚合材料,且密闭性优良。除了四位同事的舱体之外,还有一具空的,以备不时之需,此刻却不知被谁推开了盖板,一个圆咕隆咚的大东西正从里面探出来。“搞什么啊——”透明墙内暂时没渗入太多烟雾,她凑上前,举起手电直射过去,只见——那分明是个圆咕隆咚的大脑袋瓜子,过分突出的前额下,一双湿哒哒的眼珠,在强光刺激下,犹如猫见了太阳,瞳孔剧烈收缩起来。见是她,那圆脑袋歪一歪,一双枯瘦的鸡爪攀住舱壁,锁骨处深深凹下,小身子一探一探,竟想爬出来呢!“喂,你到底要闹哪样?”门竟然从里面反锁了,她气急败坏地踢在墙上,“还不快出来!”“扑通——”也许是被吓了一跳,那家伙头重脚轻、脸朝下拍在地板上了。愈演愈烈的火舌,不仅残酷地吞噬着飞船的心脏,更舔舐着她的神经,她简直悲愤了——银河在上!到底是谁,在玩弄她于股掌间?!那娃摔了个晕头转向,倒并不哭,反而朝她爬过来。他爬得挺协调,跟一只生来就会爬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瞧他,出左手,跟右腿,出右手,跟左腿,前后左右交替进行,频率快得眼花缭乱,几秒之内就爬到了跟前。他丝毫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反而大剌剌咧开嘴,将整张脸用力拍在玻璃墙上,嘴唇给挤得发白泛乌,跟个大大的火山喷口似的,牙床上萌生了四颗尖细的牙齿,舌苔清晰可见,上颚处则悬着粉色小舌,还一伸一缩的。这张恐怖的丑嘴上方,是印得扁塌的猪鼻孔,一旁那双枯枝似的小鸡爪,则配合地在墙上胡乱地拍啊打啊。这墙隔音效果异常好,一点点声音都传不过来,小娃儿完全演起了默剧变脸。短短几秒钟,他已自顾自表演了哈哈爆笑,哇哇大哭,兴奋的样子,失落的样子,好奇的样子,无聊的样子……恐怕是出生以来从未照过镜子,竟能毫不顾忌自己的尊容,特为逗她开心似的,各款表情轮番上阵。她又急又气,拼命踢那墙,“快出来!再不出来,要没命的!”可他完全不明就里的样子,只是演累了,扶着墙坐下,又津津有味地啃起指甲盖来。这一岔打的,火势自然更是猛烈了。万一烧穿核堆芯,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她定一定心神,摘了锈铁面具,三下五除二背上氧气罐,戴上呼吸面罩,抱过二氧化碳灭火器就要走。然而脚下一滞,她回头望望娃的背影,叹口气,又换成了太空灭火器,方才艰难地投身火海而去。沁凉的净水,哗哗地从水喉里流出。骆小贩手里一刻不停地操持着,而娃抱住他的腿,也一刻不停地啃咬着,涂抹着。不一会儿功夫,他便烙好了十张饼,一道红柳枝烤羊肉,一锅杂蔬汤。摆菜上桌时,他又变戏法似的端出一碗蒸蛋羹。他已事先将桌子推至靠墙,给椅子垫上一叠毯子,又在左右两边挡了些工具箱、空气净化器之类的东西,且都用布料包裹好,以防娃跌倒、撞伤。又从地上抱起娃,洗干净手脸,轻轻安放在座位上。且说这蛋羹做得倒是平滑如镜。他拣了一只汤匙,舀下去看一看,确定没有蒸出气泡,方才和颜悦色地跟娃商量,“要喂你吗?还是自己吃?”见娃倔强地扭过头,拒绝被喂的样子,他又温言嘱咐:“小心哦,吃前吹一吹,别烫着。”少女虽则气他耽误了时日,间接导致飞船失火,但见他脸上的伤比之前更甚,现在是两只眼睛都肿得睁不开了,满头都是青紫的大包,又讲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一闷棍给打晕过去,醒来就又成了这样。再看他一回来就赶紧做饭,对娃又这样好脾气,她便无论如何也发作不起来,只忙着找药给他抹上了。此时他比了个请入座的手势,自己在餐桌另一头就坐,把饼撕碎了,泡进汤里,给她盛了一碗。又捡起一根烤肉串,将尖端烤焦的红柳枝折去一段,递给她。当他自己举着烤肉串,打算送进嘴里时,孰料娃就馋那一口,早丢了勺子,本能地拽过来,就着他的手吧唧吧唧吸吮肉汁,可能是觉得太过美味吧,边吮,喉咙里还发出满足的哼唧声。“欸,婴儿一岁前不能吃盐,会伤肾的。”他笑了,看娃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又无奈地说,“好吧,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婴儿牙口,哪里能吃成人食物?光是呲着牙,啃下来一小块肉,一挺舌又给吐了出来,气得是哇哇暴叫。骆小贩疼他,又给喂了一口汤,还流了一下巴!娃气得直发抖,扑通一下,手起碗落,蛋羹都给砸了。“急啦?回头还是给你挤点骆驼奶吧。”骆小贩自己尝口炖土豆,手在娃背上轻轻拍,安抚着。娃听说有奶喝了,舔舔嘴皮子,笑得眼弯弯鼻皱皱的,他便点指着娃的鼻子尖儿,戏谑道:“小馋猫,你是骆驼的亲儿子吧!”少女不由得酸溜溜地说:“哼,他不虐你,你不恼他,看你们这样相亲相爱,敢情他是你的私生子才对!”他俩像是打定了主意要气她似的,吃完饭,略略休息后,骆小贩又给娃洗起澡来。他放了热水,给娃脱去衣服,泼一点水在皮肤表面,待娃适应了水温,再慢慢放进浴缸。先给洗头发,打湿了,抹上一点皂液,轻轻揉搓起泡,“闭上眼睛哦,”一声令下,娃竟真的听命,他再用水罐缓缓淋下。娃看着那一缸子的泡沫,简直高兴得无以复加,手舞足蹈着,拼命朝他泼水。他笑眯眯的,也不避,顺势用湿毛巾给洗了把脸,又捏着腕子,细细地清洁每一条手指缝。娃玩嗨了,两条湿漉漉的瘦膀子猛然箍住骆小贩的脖子,嘻嘻傻笑着,可不管人家会不会耳膜破裂,吧唧一口,直接亲在了他耳朵上。骆小贩呆了呆,“你个捣蛋鬼,”嗔怪着,擦擦耳朵上的泡泡,又起身去拿衣物。娃见得了逞,更是乐不可支,在水里又是扑腾又是尖叫。别看他只是七八个月大的婴孩,又瘦不拉叽的样子,精力倒旺盛得像枚小钢炮。到后来,隔壁老太都实在忍不了这吵闹声,又用拐杖在戳板壁了。少女冷哼一声:“你叫骆小贩,你儿子当然也姓骆,取个什么名字好?就叫他骆大力吧!”“那你叫什么?”骆小贩拿块浴巾裹住骆大力,将这水猴子从浴盆里抱了出来,装作不经意地问,同时留神看她表情。她照例嘴一撇,垂下眼睑:“不是告诉过你,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完全没有爸爸这个概念,我妈也好像不要我,自己跑了。拜托以后不要再问了好吗?”他赶忙道歉。果然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他想,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是因为辐射吗?到了晚上,骆大力照例不睡觉,翻来覆去地闹腾。骆小贩本是要去隔壁空窝棚歇息的,他非揪着不放,如是再三,少女只好松了口,“好啦,看你也不像坏人,就在这里打地铺吧。反正隔壁没装空气净化仪,你也没法带大力过去睡。”骆小贩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留下了。于是她躺在床上,听着骆小贩给骆大力讲睡前故事:“大力啊,你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吗?有没有好奇过,在出生之前,你是什么样的?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在想象力难以企及的远古啊,一颗恒星爆炸了。组成人的这部分物质呢,就从那时开始,经历了漫长的游荡。很可能,你曾经是一颗小行星,坠毁在地球表面,怎么样,是不是很酷?“你带来的氮,令天空变蓝了。你帮助羊齿植物进行了光合作用,然后埋进泥土里,化为了煤炭。在人类还依靠烧煤获取热量的年代,你被开采出来,燃烧之后,你变成了气体,随着风,晃晃荡荡,飘到东又飘到西。“不知道过了几千几万年,又是在什么情况下,你再度被捕获,组成了一只蝴蝶的身体……”“死贩子,”她实在忍不住,丢了个枕头下去,“这叫哪门子睡前故事?欺负我没读过书,那么好骗的吗?”骆小贩轻嘘一声,她探到床沿一张望,骆大力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呢。他那硕大的脑袋,此刻无力地垂在骆小贩肩上,一条亮晶晶的哈喇子正沿着骆小贩的胳膊淌下来,时常紧握成拳的双手,现在全然张开了,腿也松弛下来,两只膝盖向外拐,脚心相对并在一起,下半身盘成个橄榄形,就这样,睡得又香又沉。故事虽然讲不成,催眠效果不可谓不显著呀。少女定定地望着骆小贩,望得他心都慌起来,忙压低了嗓音问道:“怎么了?”她用手背垫住下巴,默了半晌,忽的眼睛一亮,神秘地招了招手:“过来,靠近来。”骆小贩琢磨那脸色,实在弄不懂她想干嘛,只得端起骆大力的头,轻轻摆在枕头上。幸好骆大力睡得香,只是咕哝一声,翻个身侧躺过去,并没有醒转、哭闹。他默念着谢天谢地,尽可能轻巧地越过娃的身体,膝行到她近旁去。她的味道充斥整张床,又甜,又新鲜,像什么呢,奶油炖桃子。总之教人很想品尝了。可是,他配吗?不,他这样肮脏,这样阴郁,这样低微,他当然不配!那她叫他过来,会说什么、做什么呢?这会儿他简直恨起自己的心脏来,为什么扑通扑通乱跳一气,万一让她听见了,岂不丢脸?以她的做派,一定会放肆嘲笑,令到他完全无地自容为止。他诚惶诚恐,挺直了腰板,将一双手牢牢背在身后,生怕自己逾矩。黑暗中,少女忍住笑,一手拽过他脖子,凑到他耳朵边上,另一只手掩住了嘴。未及发声,他先感到她的气息,一阵麻酥酥的电流传遍他半边身体。死了,死了吧,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整个儿变透明了,十分澄澈,在心底里,飞起了几百万只蝴蝶,十分轻盈,又充满了悲伤。尔后,她轻轻悄悄地说:“水源,我猜到在哪了。”文邹谨忆我是一个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啊!插图蓝锦田(十岁)往期热文墨子:我是五彩斑斓的黑水母乌何有之乡墨子:我是墨一样,ohno,谜一样的男子当我们谈论性感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小狮子的“斗争艺术”水母南朝+僧人+乐府:以其深入佛门之心,观世间之苦乐我是白雪昭昭星星公主!领奖啦!有奖征文|谁没被凡尔赛过那么几回?人生经验值+4!芳柏点击进入律簇青年人成长平台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个上一篇下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