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明天就是教师节了,祝天下所有的老师节日快乐!
从师范学校毕业,还不够两个月的功夫,就又一头扎进了学校里。看着阳光下卧在山坳中的汉儿庄中学,心像被风灌满的帆,充溢的了热情和憧憬。
我们的宿舍是一向阳的一排房子,虽然不是太新,但足以让我的内心感觉一种别样的安稳。宿舍里面摆了几张旧课桌,上面还有调皮学生用小刀刻画得横七竖八的纹理,有的还折了腿或者掉了桌斗,被后勤的师傅们贴了块夹板或者打上块补丁,仔细看,这些被历经岁月的痕迹,散发出幽幽光,沧桑且厚重。宿舍门口的散水台阶根下,有几株大秫秸花,无人打理,到了春天它们就悄悄地钻出来,粉色或者紫红色的花零星地开着,从春到夏,从夏到秋,还结出不少看起来不算太饱满的种子。初冬时细心后勤师傅总会过来,把这些花籽仔细地收好,以便来年在校园的角落里播种。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日子就像冬天的太阳,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刚刚分配到学校的第一年,三两个小毛愣的小伙子一起,最后一节小自习的时候会用眼睛瞄着校长,一不注意就偷偷地从大门溜走或者翻墙而过,跑到政府去打篮球。偶尔也有运气不佳的时候,让老校长逮个正着,免不了一痛苦口婆心的教诲。一次两次,没到三次就规矩了许多,就像青青的桔子,放在一箱红黄的桔子中,几天便会成熟一样,时间不长那种野性便被熔化了,按时按点,按部就班,规规矩矩。打球回来,清洗一番,简单的泡两袋方便面,或者用白水煮挂面,没有盐就放上一袋榨菜丝,就着面包,就是这样的饭,在那些平淡的日子里居然同样吃得有滋有味。实在嘴馋的时候,宿舍的几个同事一起凑份子,到离学校老远的街面上买一些熟食或者肉回来,再跑到食堂去蹭些调料,大大咧咧的样子根本不在意身后食堂师傅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这个时候少不了酒,只是我不胜酒量,半瓶啤酒下去,脸就开始发烫,红得象火。
炉子是每年都要搭的,还没到取暖期,就发动学生从家里每人带一块红砖过来,虽然千叮咛万嘱咐,只能从家拿,不能拆别人家的东西,但每年都有庄里的老乡跑到学校告状,说家门口的砖垛上少了几块儿,或者是园子地头的墙出了两个窟窿,直到学校后来统一买砖,这样的日子才算过去。黄土有的是,学校后面的小山上随便找一个地方就可以挖一些来,让庄里的同学带来车子,一个中午就可以推上一堆。放上一些麦秸,倒上点儿水——这些活儿是不用老师亲自动手的,几个大个子学生们总会争先恐后地帮忙。泥一层层地铺上,砖一层层地码上,最后内外再套抹上一层泥,放上炉盖,支上炉筒子,一个扫地风的炉子就搭好了。虽然歪歪扭扭的模样不怎么地,但总算不用总排队等着后勤的师傅,更何况燃烧得很好。北风呼啸着从长城外刮过来时,教室已经温暖如春了,热腾腾的炉火能把炉筒和炉盖烧得通红,就像孩子们冬日中灿烂的笑脸。
冬天风很大,一面是寒风使劲敲打着玻璃窗,溜缝纸呜呜的响,松动的门也咣当咣当地来回直撞,一面是炉子腾腾的燃烧声,火光从炉盖缝中透过来,打在墙上,一闪一闪。在这样的氛围下批改一下作业,或者看看书,都可以当成一种享受。自考是必须得过的,在师范学校老师总告诉要给学生一碗水,自己得有一桶水,当时没怎么在意,到了这个时候才真的知道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冬日的夜晚,一摞摞厚厚的书放在案边,一张张翻过去的时候,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也就把整个冬天的日子塞满了。原来一直感觉老家的冬天特别寒冷,那些日子却总感觉那些从塞外刮过来的风并不像往年那么冷酷而严厉。
春天到了,去上课的时候,从办公室的粉笔盒里拿上两支粉笔,提上准备好的小黑板或者让学生搬起投影仪,腋下夹了书本,就这样走向我的责任田。大多数的日子,属于我的责任田一共有两块,分在两个屋子里,就像父亲的庄稼地一样,方方正正,打上垄,做上畦,成行成垄,中间留出一条过道,走人走水,看起来又宽敞又整齐。在进入教室的一刹那,面对着那些齐刷刷的目光,面对那些油亮的板栗、青绿的玉米、茁壮的地瓜、金黄的谷子……我根本无法阻挡我的喷薄而出的热情。把左手的白粉笔当成了种地的扛耠子,一路豁下去,书本和书本以外的东西一股脑就沿着这条沟流向了田里。把右手红圆珠笔当成了铁锄头,给每棵庄稼都精心松土,剪去杂草。人勤地不懒。洒下去的汗水很快就见了效果,睁着眼睛就能看到庄稼气节生长的模样,一侧耳就能听到每株庄稼内心最动听的歌声。我把腰板挺得很直,行走在他们中间,自豪而神气,学校外面的那些喧嚣根本影响不了我的前行的方向和路径,沿着教室一行行的桌椅前行,我就像父亲一样,沿着田埂一路走去,细心地察看庄稼的长势。
总有一些黝黑的面孔来到学校,那是不放心自己家种子的成长的情况,过来打探消息的。虽然也有的开了轿车财大气粗地过来,但大多数都是像父亲母亲一样憨厚的庄稼把式,到了这里都是毕恭毕敬,话不多,有的就是那翻来复去的几句话,有的更直接:不听话,就踹他!话和人一样,都憨厚直爽得像山里的石头。人虽然不同,但我他们眼睛里那份期盼和焦灼都是一样的。走的时候他们总会伸出手,尽管那不是他们最自然的表达方式——那些粗糙的手握到我的手时,我知道他们是想表达给我一种沉甸甸的分量。于是每个日子里,都用责任与感动充实着自己的生活。我喜欢这种充实的日子,虽然没教初三是我最大的遗憾,但在属于我的那块田地上,我一直努力地、认真地带着那些庄稼们,一茬茬走进秋天。
我喜欢黄昏的校园,喧闹一天的校园是静谧的。在有微风的夜晚于校园里漫步,微风拂过面颊,就如同往事一幕幕流走。在春末,这时就能闻到栗花或者槐花馥郁的香气,若是在夏天,还可以听到东北角池塘的蛙鸣。在那些个黄昏里,我行走或者静坐,独自构思着只属于自己的那些文字:注定我们要成为/土地上一株绿色的庄稼/穿行于每个季节中/开放一种绿色的心情/把根系深扎于/土地中最温柔的血脉中/于金色的秋天里/日渐饱满日渐成熟。当我反复琢磨着这句诗的时候,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己真的从毛头小伙子,长到了中年。
在汉儿庄中学工作了九年零三个月。临走的时候,一个小三轮拖拉机便拉走了我所有的家当。我清晰地记着我走的那年烈马峪岭的路还没修好,车缓缓行进在起伏弯曲且坑坑洼洼的路上,却没有颠簸的感觉。我知道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在车上的物品里,厚厚重重的书占据了大半部分家当,因为有了这些,才让我不管走在什么样的路面上,都会更沉稳,更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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