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有这样一句话：“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郭世明是我的中学同学，也算是发小。自年底为他的《美的教育》一书写评以来，这是为他的文字写的第4篇评论。他的文字，时常唤醒我愈远愈清晰的童年和少年，还有对故土风物的怀想和留恋。这也昭示着我已开始进入人生的下半场，“思既往”逐渐成为常态。当然，为他的文字写了4篇评论之后，亦有捉襟见肘之心无余力之惶然，此时才知在评论领域，我河北的小河兄弟的才气远非我能望其项背，他给我写了十篇评论，竟然篇篇都不同、篇篇都有新意。遂又生感恩上苍之心境。在党的生日这天，把为世明写的这篇评发布，再于此添上高适的“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这句诗，权作对相知极深的两个兄弟的希冀和祈愿吧。
恍若洞穿雾霾的一道光
——读郭世明散文集《故乡还在》
作者/徐慧
从庚子年除夕那天起，就预示着今年是多灾多难之年，也注定是波谲云诡之年。我早就说过不写苦难，因之，在潜意识里，已把今年定为“封笔之年”。之所以不写苦难，从大处说，我们这个民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本人不愿再留下任何苦难的印记；从小处说，作为我们这个民族的一份子，苦难如影随形大半辈子了，更不想再用个体的苦难给这个时代增添哪怕一克的沉重，当然，更不愿让自己的心境停留在无谓的悲苦之中。做人是需要底线的，对喜欢舞文弄笔的人来讲，最基本的底线应该是具有家国情怀。
这样想着的时候，刚刚由团结出版社出版发行的郭世明创作的散文集《故乡还在》飘然而至。望着那素雅的封面，闻着那淡淡的墨香，恍惚间有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灌满全身。是啊，苦难再多的春天，也会有鲜花盛开；雾霾再浓，也会有一道光将沉重的空间撕开。我的手竟然又产生了敲击键盘的冲动。
这部文集，亲情、友情、乡土情，情情动人。我和世明都是土生土长的沛县人。他出生长大在沛县朱寨镇张柳庄，我出生长大在沛县朱寨镇张楼村，两个村庄隔着一条龙河，他在河东，我在河西，相距不到三里路，抬抬脚就能在河边相互嬉戏。而沛县，是汉高祖刘邦的龙兴之地，把这个地方称为故乡的人，骨子里都有骄傲的因子，自信、坦荡、真实是这块土地上生活的人们共有的特质。
置身于沛县这块土地上又能以反哺的心态对待这块土地的世明，本身既敦厚宽仁又幽默风趣，再加上多年从事教书育人和教学管理的职场自觉而养成的提笔成文的习惯，一旦激发出创作的冲动，自然而然能创作出掷地有声的文字。所以，他的这部文集给我的最深印象，就是亲情、友情、乡土情，情情动人。而真情，恰是优美散文最基本的特质。
《故乡还在》这部文集共分“故园梦萦”、“师友至情”、“心曲咏真”、“知音酬文”4辑，每一辑都以“情”贯穿其中，层次分明，环环相扣，肌理内联。第一辑重在写亲情。如：散文《娘》重在写母爱如水，散文《父亲》重在写父爱如山，散文《我的外祖父》重在写家道传承，散文《大嫂》重在写相夫教子敬老的贤德……第二辑重在写恩师情、朋友情、邻里情。如：散文《我的老师》等篇重在写恩师情，散文《静待花开会有时》等篇重在写同学情，散文《曾记得》等篇重在写亦师亦友的朋友情，散文《东方猴王徐培晨》重在写邻里情……第三辑《心曲咏真》重在写乡土情、家国情。如散文《沛之秋》等篇是对沛县这块土地上的故土风物的深情咏唱；散文《梦幻周庄》等篇是对家国天下、万里山河的热情颂扬……第四辑尽管不是他的原创，却无疑是知音情的反哺。嘤其鸣矣，求其友声，友声，无疑是世明以情换情换来的惺惺相惜。我想说的是：一部以“情”贯穿始终的文本，都是他精神层面上的与这个世界、特别是故土风物相关联的内在生命力的外在表现，它的品格，对饱经沧桑的灵魂，至少犹如冬天的一把火，会给人温暖，给人期待和希冀。
这部文集，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是《故乡还在》这部文集带给我的另一个特别难能可贵之处。我想说的是，如果这部文集仅仅是亲情友情故乡情，即便每一篇都是精美的文字，它的品格、它的气度、它的胸襟无疑也只能称为“小我”，尽管“小我”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彰显“大我”，但毕竟会让人产生理解上的虚幻错愕，而一旦因为作者自身的禀赋而在文字中彰显出的家国天下情怀，即便这种彰显是潜意识的、甚至是无意识的，它丰盈的内涵也会使文本的外延将作者的气象格局显露出来，这一点，甚至会让作者自己都始料未及，更会让读者动容，抚卷叹息。好在这部文集的作者，也就是世明，能从自己最熟悉的、最深刻的、最难忘怀的、最感动自己的、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人情物理入手，从“小我”的亲情、友情、恩情、故土乡情，逐渐扩展到“大我”的自然、社会、人生及家国天下的赤子之情，题材的宽度、高度、长度、深度和广度明显得到延展，达到了“小我”与“大我”相依相融、“家国”与“天下”和谐共生，给人一种“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的酣畅淋漓之感。
这部文集中一篇篇散文的标题，就能脉络清晰地看出他的散文创作蜕变和升华的轨迹，如：从《老井》《老屋》到《故园香椿树》《早春飘来荠菜香》，从《我的老师》《东方猴王徐培晨》到《天使之爱》，从《沛之秋》《安国湿地在等你》到《梦幻周庄》《长白山之行》等，在这一点上，世明以直面人生的勇气，自觉融入到世间的纷繁，从林语堂式的观者心态中站起来，避免了一己之悲欢的小我，实现了更高意义的悲悯哲思，无形中为这部文集增添了诸多意想不到的人文意义和现实意义。
这部文集，形散、神聚、意味浓，形神兼备。作为一部散文集，就不能不探寻世明散文的创作风格。中国是一个散文大国，从先秦的诸子散文和历史散文，到两汉的传记散文和汉赋四大家，到唐宋八大家，再到明朝的“七子”散文和归有光散文，到清代散文和近现代散文，可谓群星璀璨，高手林立，浩如烟海，蔚为大观。时移世易，沧海桑田，但无论怎么变，散文“形散神聚”的鲜明特征都始终是万变不离其中的。如果把世明的这部散文集放在散文的历史长河中去审视，也许它最多只是一滴水中的一份子，一束光中的一粒萤火，却并不会因其细小或微弱，就不具有“形散神聚意味浓”的圆润或光芒。如果你用心阅读，你会发现，他的几乎每一篇散文，都撒得开、收得拢。
在写作手法上，尽管也多有议论、抒情甚至多处也采用了拟人、比喻、借代、通感等修辞手法，但整体还是白描居多，而白描恰恰展示了世明散文创作的真功。世明本来就是一个不争不执之人，如今走在知天命的路上，更平添了一种随遇而安的心境，这心境，让他的散文创作恰如无碍之水，足以任意西东，而白描手法的随心所欲地运用，使他的散文更显平实、柔和，通过写乡土乡情、故土风物，表现出作者现实主义的本真与深邃，浪漫主义的浓郁与强烈，自然总能在于无声处中给人美的震撼、善的吸引、真的动容。
真实是散文的灵魂，是散文的生命。这里的真实，无疑是“艺术的真实”，世明的散文，尽管在创作内容上，多了一些“非虚构”的真实，但由于他善用白描，又恰恰可以带给人一种现场感和亲历感，无疑增强了文本的渗透力、伸张力和表现力，从而营造了一种润物无声般的艺术真实的美感。而在写作态度上，世明坚持“遵从自己内心的意愿”，重在“情”而不煽情，像闲聊似的把这块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人一事纳入笔端，自然能触碰到读者内心的柔软，产生艺术的感染力，也从而使这部文集具备了“形神兼备”的独特魅力。
总而言之，在疫情期间阅读世明的这部《故乡还在》，宛若从幼时到现在重新来了一次成长、长大的灵魂之旅。在丰满记忆的同时，亦像一道洞穿雾霾的光，温暖落英缤纷的余生。此刻，世明《城市与乡村》散文里的片段，恰与我的的心境悄然契合，不妨摘录于此：城市是乡村的一个美好梦想，但我并不崇拜城市。城市有城市的繁华、喧嚣和罗曼蒂克，乡村自有乡村的宁静、祥和及人情物理。曾经徘徊在城市与乡村的边缘，庆幸在城市的诱惑里没有迷失自己，庆幸在城市的生活里没有忘记乡村泥泞的小路上留下过童稚的足迹……尽管至今，我还在城市里，仍然做着丑小鸭般的梦，但我清醒地知道，我的梦里，出现更多的还是田园溪流、老屋老井、鸡鸭鹅狗……
故乡还在，灵魂可栖。祈愿与世明君共勉。（年4月30日写于宿迁）
预览时标签不可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