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连载不作不会死十六超虐心

美男爹到来后,对着美男大哥一顿咆哮:你有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你现在满身铜臭味,眼里只有钱跟权。钱财事外物,情义重千金,没有艳妹子他爷爷

帮你祖宗挡了那颗子弹,这世上哪会有你?要不是艳妹子他爹,救了你老子的蛇伤,你就是个遗腹子,哪有你今天,还有这么些兄弟?你莫以为我不知道

你心里盘算的小九九,你这么千方百计的阻拦,是为了你自己,深圳那个大老板的姑娘看上了小X,你想用你弟弟当人情!老大,你莫黑了良心,之前我反

对,是怕X妹子闹事,又闹得艳妹子家鸡犬不宁。现在X妹子已经嫁人生了娃,我放下心来。你们几个要是再在这里挡路,别怪我拿出老X家家法,别以为你

们长大了翅膀就硬了,就算你们活到岁,总归还是我老X弄出来的种。

太爷威武,几句话训得美男大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低下了那颗之前人五人六的脑壳。

就怕X妹子再来闹事,X家(美男家)要不安宁啊!美男有个叔叔滴咕了句。

你们莫找这些借口,之前我正是因为担心X妹子闹事,才不同意小X跟艳妹子,现在X妹子已经嫁人生娃,该是不会再来闹了。就算她要来闹,就让她来闹我

!美男爹掷地有声。

老弟,老哥对不住你啊,前几年我家那几个混帐,没大没小,在我家饭桌上把你羞辱了一番,这几年来我心里的这个结一直没有打开过。当时我反对,是X

妹子还没有成家,怕她再闹事,又掀祸事害了两家人。现在她成了家,没有了后顾之忧,能跟老弟结成亲家,了却了我一桩心事,总算没有负了你,我去

阎王爷那里报道,也可以闭上眼睛了!

美男爹老泪纵横,叔爷爷拍了拍他的手,重重的点了几下头,几十年的兄弟感情,一切尽在无言中。

美男爹娘走到美男跟兔兔跟前,把手中的布袋子递给兔兔。

美男爹望着兔兔,眼里无限喜爱:艳妹子,爹娘都喜欢你,你们是上天注定好的姻缘,袋子里面有些钱跟黄金首饰,是你娘的嫁妆,跟我们这些年积累下

来的一点钱,今天全部给你。你能等小X这么多年,了不起,不容易,老X家有你这样的儿媳,我跟你娘都很欣慰。现在兄弟,叔伯都容不下你们,小X的所

有行李,娘都收拾好了,给亲家舅子提着了。这个年你们不要再回家,让艳妹子在家多陪陪她爹娘。防着再横生枝节,你们过完后,尽早回部队。今年过

年回来时,给爹娘抱回一个大胖小子,爹娘在家等着你们,一家三口回来给我们拜年!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是美男,兔兔跟美男爹娘的永别,想起这两位心慈、重情重义的可敬老人,在去另一世界时,为了美男跟兔兔而没有

闭上眼睛,小猪此刻泪如泉涌。

有了美男爹娘的威慑,挡路的几个兄弟乖乖让开了路。

临走前,美男跟兔兔紧紧抱着美男爹娘好久,才牵着手走远!

眼睁睁看着美男跟兔兔牵着手走远,美男大哥跟几个叔叔只好无奈上车。

临上车时,美男大哥狠狠锤了下面包车的顶部,嘴里恨恨的说:以后跟他再也不是兄弟!好像谁很稀罕跟他当兄弟似的,我呸!

这么一闹腾,快到中饭的点,潘争铮他们三个也没了打野兔的兴致,意兴阑珊的回了家。

吃过中饭后,又下起了大雪,一屋子人坐在桌子边大眼瞪小眼,

算盘子小叔叔机灵的眼睛转了几圈,提议打扑克,惩罚措施是钻矮凳子,凳子上面还要放满满一碗水,爬过去时,如果碗里的水洒出来了,就得重新爬。

林毛头,你哪是想打扑克,你是仗着自己会记牌,是想搞我们路子吧。(方言,欺负与捉弄的意思)经常出猪牌的三鸡公,尖着嗓子说。

那你来不来嘛?小叔叔斜着眼鄙视他。

你们打炸弹还是升级?二叔叔很少跟我们几个小娃儿凑堆打扑克,可能觉得赢了胜之不武,输了被罚,脸面上又过不去。

炸弹!我弟弟只会玩炸弹。

那不来,你们玩吧,我跟三鸡公去军宝家玩升级!嘿,二叔叔貌似很看不上,没有啥技术含量的炸弹。

潘争铮因为跟军宝叔叔不熟,就留在家里跟我们打炸弹。

为了分边,四人吵了一架,我想跟小叔叔一边,但小叔叔不愿意,说我经常拖他后腿。

我不愿意跟出牌更猪的弟弟一边,吵了许久,最后猜拳决定,我跟弟弟一边,小叔叔跟潘争铮一边。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我跟弟弟被那两龌龊鬼收拾得很惨,连输五局,钻凳子爬得膝盖都红了。

最可恨的是潘争铮,每次赢了牌就狂笑,故意气我。他盯着我的牌炸,留着牌专门对付我。快到晚上,连输第六把时,很不争气的短腿小猪,气得哇哇大

哭。

正哭得起劲,美男跟兔兔从城里回来了,提了几大包东西。

怎么了?小猪,咋哭了?美男蹲在我身前,很温柔的问我。

叔叔老欺负我!不告状就不是小猪了。

潘争铮,为什么要欺负小猪,看哥不收拾得你哭!美男站起身去抓得瑟兮兮了一下午的潘争铮。

没有啊,我哪有欺负矮子精,她自己老出猪牌,输了牌就哭!潘争铮憋住笑,还在挤兑我。

原来是玩牌输了,小猪,乖,不哭了,姑父教你,帮你赢回来!美男拍拍我的头,坐在我旁边,教我出牌。

有了美男坐阵,我终于得以雪耻。看着身高多的潘争铮钻凳子,因为人太高,蹭到了凳子背,碗里的水洒出来,一连爬了五次才过关,小猪得意的笑啊笑!

晚饭时,人太多比较挤,潘争铮坐在最里面,中间坐着我弟弟,最外面是我,潘争铮吃完一碗后,我娘说:小猪,给叔叔添饭。

小猪本来很不情愿,但老娘发了话,没办法。去添饭时,我把饭使劲压紧,堆成了一座小山,递给潘争铮时,我牙尖嘴利的说:看我撑不死你!

潘争铮看着这一碗小山傻了眼,看他艰难的往下死撑,嘿嘿,太开心了。

我把碗里的饭快扒完时,潘争铮给我连续夹了几块大肥肉,边夹边说:小猪,你一直不长个,肯定是肥肉吃少了,要多吃几块!要死的,我从来不吃肥肉的。

吃了两口,实在油腻,看我艰难吞咽的样子,潘争铮边扒饭边阴笑。

小猪,别剩下哦,不然,要塞满耳朵,鼻子的!潘争铮火上浇油。

好不容易吃掉一块,再也吃不下去了,看我想哭的样子,美男把我碗里的三块肥肉,夹进自己碗里,帮我吃掉了。

诡计没有得逞,潘争铮恼火得瞪了一眼美男,把自己的碗往他哥眼前一推:哥,我也吃不完了,你帮我吃完!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吃不完就少添点,经常让我帮你吃剩饭!美男笑着说,有点无奈,有点宠爱。

是矮子精故意整我的!潘争铮争辨。

美男真把潘争铮碗里的饭,上面一层拔掉,把下面的新鲜饭给吃掉了。

越相处下来,越觉得美男性格非常好,对自己喜欢的人,那种宠溺无边无际。不光对兔兔,对我们几个小的,对他弟弟,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个动作,都是那么温柔,宠爱。

吃过饭后,美男跟兔兔拿出下午回家时拎回来的袋子。

兔兔手腕上戴了个非常漂亮的手表,那块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什物,此刻正幸福的圈在兔兔手腕上。几个漂亮的小盒子里,有黄金戒指,手镯,耳环,项链,我娘每件都拿起来看看,嘴里直啧啧:花了不少钱吧?

我说不要的,小X非得买!兔兔低声说,脸上的幸福保鲜膜也掩盖不住。

结婚就这么一次,给婆娘买点东西是应该的!美男把兔兔圈在怀里,温柔的笑。

我们给家里人都买了衣服与手套,大家拿出来看看,合不合身!美男说。

兔兔经常给家里人织毛线衣,做衣服,很清楚我们的衣服尺码。买的衣服都非常合身,我们三个小的,穿上新衣服,开心得真蹦,有个这样一个姑父,实在太幸福!

属于兔兔与美男的幸福时刻又到来了,楼上春光满屋,楼下小猪却差点被灰尘闪瞎了眼。

在黑暗中,能清晰听到美男与兔兔的亲吻与耳磨厮鬓,美男低沉温柔的情话,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兔兔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轻轻悸动的楼板立马安静下来。

宝贝,很痛是吗?老公轻轻的!又是一阵轻轻的摇晃,美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过了许久,才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美男那低沉的幸福喘息。

过了一会儿,楼板上透下来桔黄色的灯光,他们拉亮了灯。

婆娘,从现在起,你是女人了,我的女人!你在我心里,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我爱你,好爱你,宝贝!

很痛吗?你流了不少血,老公帮你揉揉肚子!然后听着美男跟兔兔聊天,聊部队里面一些好笑的事情,聊他在部队的生活。真没想到,私底下的美男那么健谈,而且非常幽默,好几次我死命捂住嘴,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再用这双柔柔的大眼睛看着我,老公又要爆炸了!新一轮的翻云覆雨开启了。

那晚上,时不时被床板悸动的声音弄醒,的高帅粗是要拼了他的那条帅命啊!

早上天亮时,迷迷糊糊中,被美男跟我爹的对话给弄醒了。

我去挑水,你才跟艳妹子在一起,这么早起床干什?再去睡一会!我爹说。

多年的军营生活,生物钟习惯了,到点铁定要起床!美男说。

你们昨晚那动静,累坏了吧!神啊,原来受苦的不止我一个人!

不碍事,在部队练的就是耐力跟体能,我们过完年就要去部队,能为家里做的事情很少,趁现在在家,就让我多干点活吧。美男的话语里稍微带点难为情。

最后还是美男挑满了整整一缸子水,他放下扁担,又拿起扫把扫地上的灰,动作熟练自然,跟的伟岸身影一点不违和!

神一样的老姜叔奶奶,眼睛不好使,耳朵可敏捷得很。晚上美男那隐忍多年,一朝倾情爆发的阵仗,我爹都听到了,肯定也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一起床就爬上了楼,短腿小猪也跟了上去。

兔兔埋在被窝里熟睡,我连续叫了好几声姑姑,她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透满幸福的深沉、均匀的轻轻呼吸声。

叔奶奶说:别喊她,让她好好睡觉!说完轻轻掀开被子,看到浅粉色的被单上,一朵大大的血色玫瑰,炫丽盛开,空气中顿时有一种腥甜,暧昧的暖暖味道,闻得让人炫晕。

叔奶奶笑了笑,吩咐我到楼下打来一盆热水,拿上来一块毛巾,拧干了后,伸进被子里。

兔兔慵懒的哼哼了两声,眼皮努力动了几下,又沉沉睡了过去。

叔奶奶不停给兔兔拧干毛巾埋进被子里,面朝兔兔脸蛋的方向,脸上满是慈爱的笑意盈盈。

美男失去消息的那几年,兔兔对媒婆介绍的对象,统统拒绝,随着她年龄一天天增长,叔奶奶天天忧心冲冲,又无可奈何,经常难过的嘀咕:艳妹子怕是要当一辈子尼姑了!

过了一会,美男忙活完后上了楼,看到我们,他有点不好意思,轻声叫了声娘。

我们吃过了早饭,兔兔还没有起床,美男去看了两次,下来后笑着说:云艳身都没翻,睡得很熟,本想今天去村支书家开证明,再去一趟城里办结婚手续的,只能等明天了!

吃过早饭后没事干,雪虽然停了,但天气湿冷,路上又滑,全家人便都留在了家里。

小叔叔又提议打扑克,这回美男,大婶婶,我爹,二叔叔都在家,我们几个小的只有过干瘾,坐在旁边看一看的份。

美男执意让大婶婶玩牌,说她难得清闲,他来抱壮壮。

美男把壮壮坐在自己腿上,逗得小家伙哈哈大笑。时不时便上楼去看看兔兔,下来后笑着摇头:怎么捏都捏不醒她!

壮壮,明年过年,你就又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开心吗?美男捏捏壮壮的小鼻子。

弟弟还是妹妹?壮壮问。

现在姑父也不知道,等姑父明年回来,你就知道了!

哪有弟弟妹妹?在哪?我弟疑惑的问。

在你小姑姑肚子里!美男拍拍我弟的头,笑得满屋都亮了,非常开心满足。

有了美男这个很称职的奶爸,壮壮咧着那张只长了上下八颗牙的小嘴,乐腾了一上午。

我们吃过中饭后,兔兔还睡得正香,美男怕饿着了她,上去轻声喊她,不停捏她的耳垂,她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我们,马上又睡过去了。

到了下午4点多,美男打了一盆热水上了楼,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帮她穿好衣服,给她洗脸,洗脸水的温度烫醒了兔兔,终于从周公的棋桌上回了神。抬眼看了看我跟小叔叔,弟弟,羞得满脸通红。

兔兔吃了那天第一餐,还想窝床上去睡觉。

美男不准,说天天睡床上会头晕,得出去透透气。

他们俩带着我们三个小的跟潘争铮走出门,一起爬上了猪圈后面的山坡。站在坡上,可以俯视整个山村。

山村宁静祥和,笼罩在冬天傍晚的霭霭暮色中,包围山村的起伏山脉,连绵不绝,好多地方环绕雾气,这景象好像置身仙境。

兔兔走着走着,脚步慢了下来,美男宠溺的把她抱起来:婆娘,本来我有20多天的婚假期,但怕在家里呆久了,再生枝节,我决定过完年后,正月初四就去部队。还有10来天,你就要离开这里了,明年才能回来,你多看看家乡!

初四就走?兔兔在他怀里突然抬起头。

是的,我怕在家里呆久了会再受阻力,能早就尽早走!美男亲了亲兔兔的额头。

恩。好!兔兔点点头,不再睡觉,抬眼静静的看着村里,慢慢的眼里有泪水流下来。

别怕,有老公在身边,明年过年时,带着我们的小宝贝回来看爹娘!

小宝贝?兔兔转过头,眼里闪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恩,昨晚老公已经把种子放进了你肚子里,今年9月份小宝贝就要出来见爹娘了!美男坏坏的笑。

兔兔羞红了脸,把头埋在美男胸口蹭了蹭。

我们的小宝贝叫什么名儿好呢?美男拍拍兔兔的背。

叫花花!我弟第一个响应。

花花是女娃名,叫飞飞才好听,猪老倌你真不会取名!小叔叔马上反驳。

为了这个刚刚播种,还不知道有没有成功种下的小娃儿名字,几人所谓集思广益,争执了许久,最后美男自己确定了一个,是男是女都叫辰辰。

潘辰辰!潘辰辰!美男反复呢喃了好几次,闭上眼睛,脸上的幸福憧憬,把周围的空气都染得甜甜的。

小叔叔跟我弟在地里找冰片玩,我折了一根树枝边剥皮,边竖着耳朵听着不远处,美男跟潘争铮聊天,兄弟俩聊得眉飞色舞,不时传来大笑。

宝贝,怎么了?怎么又哭了?突然传来美男焦急的询问,我赶紧跑过去看兔兔。

想到一去那么远,我舍不得家乡,舍不得家里人!兔兔痴痴的看着眼下安祥的小山村,哽着声音说。

确实难为你了,婆娘,那我回部队后,就申请转业回县里工作,到时老公买辆摩托车,经常载你回家,好不好?沉默了一会,美男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伸出一只手,帮兔兔抹去脸上的泪。

恩!兔兔点点头,靠在美男胸前。

哥,大哥不是说你在部队混得正好吗?你这时申请转业是不是可惜了?潘争铮问。

这么多年,哥一个人在异地他乡,心如浮萍,没有归宿,没有一刻安定过,从来没有感受过幸福。每逢节日,我想爹娘,想你们,夜不能眠。现在有了你嫂嫂,哥的心才安定下来,有她在身边,我第一次感受到幸福与安逸。她离不开家里人,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让她跟着我受思乡之苦。回来县里工作也挺好,我有几个战友都在武装部,日子过得很不错。我比他们军衔高,转业回来的工作不会差,养活婆娘跟一个小宝贝,不会有任何问题!美男笃定的回答。

就是不知道叔叔与大哥同意不同意?大哥自从在深圳做生意后就变了,眼里只有钱跟权势,过年这段时间,天天有城里的人来家里喝酒、打麻将!潘争铮貌似对他大哥不太感冒。

这回跟你嫂嫂结婚,已经把他们得罪了,你哥又不是软脚虾,不需倚靠任何人过日子,一切以婆娘为重!

哈哈,没想到哥是老婆奴!潘争铮无比鄙视的大笑。

能当老婆奴才幸福,傻包。以后我就是婆娘的枪,她让我打哪就打哪,她就是我的党,誓死效忠于她,忠诚于她!美男这二货,笑得犹为开心,为数不多的几次大笑。好一个老婆奴,又一个李庆啊,高帅粗!

什么枪啊?兔兔迷迷糊糊,小声滴咕了一句。

哈哈,你不是睡着了吗?不是昨天晚上的枪!人前淡然的美男,私底下很幽默,二货潜质爆棚。

哈哈哈哈!潘争铮爆笑。

还好嫂嫂瘦小,要是一个大肥婆,你这样抱着会累死!笑完后,潘争铮又拿他哥打趣。

所以呢,哥就喜欢娇小的,天天抱在手里也不受累,你小子学着点!美男一副无限宠溺的表情,低下头亲了亲兔兔的头发。

哈哈,实在话说,我也比较喜欢瘦小的妹子,比较好欺负!

两兄弟又聊了许久,相谈甚欢。

最后天快黑了,要回家时,美男很正经的说:我决定了,为了婆娘,一回部队就申请转业回来!

潘争铮拍手称快:只要你回来县里,我毕业后也回来,争取到一中当个体育老师!到时我们就可以天天一起见面聊天,喝酒吃饭!现在大哥,四哥在深圳,二哥在北京,五哥一直想去美国,六哥在武汉,一年见不上两次,不像是兄弟,而是陌生人了!

好,一言为定!

谁也没有想到,那天下午的所有幸福憧憬,只是一场美丽泡影,厌厌就如一个恶魔,把这一切毁得支离破碎。那天下午对山村全貌的一次俯视,成了兔兔近20年,最后一次对家乡的回眸。

晚上睡觉前,美男端了盆热水上楼。

小猪在楼下听到兔兔很难为情的推脱:不要,羞死了!

都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羞?用热毛巾敷一下,没那么难受,来,乖啊!

楼上一阵脱衣裤的声音,过了一会,又传来美男心疼的声音:脚板怎么这么冰凉?把脚伸进老公衣服里,我给你捂热和!

等他们把灯拉灭后,美男的呼吸声又粗重起来,像一只扑猎前的雄师,喉管里发出低沉吼声。

你兔兔娇柔的咦了一声。

别怕,宝贝,不准往里面挪,只准在老公怀里。今晚老公忍着,只抱抱,你好好睡觉,明天要早起去办结婚手续!美男轻声说,听到他亲在兔兔脸上的吧嗒声。

恩。我要听故事!兔兔最爱睡前听故事。

听美男讲故事真是一种享受,语言幽默,打的比喻真能把人活活笑癫。

第二天起来又是一场大雪,全世界一片银白。

美男跟兔兔冒着大雪去了村支书家,然后再去城里。

上午,潘争铮跟二叔叔,三鸡公去山里打野兔,一无所获,潘争铮摔了一跤,脸被树枝刮破点皮。被我们三个小的笑话了,估计他很不爽,捏了一个小雪球放进我衣领里,冰得我真跳,他在旁边大笑:矮子情,你这样多跳几次,估计就能长高了!

此仇不报非君子,但他又高又壮,强来真不是对手,只能等最有利的时机。

叔爷爷为潘争铮包伤口时,我在雪地里抓了个大大的雪球,偷偷潜到他身后,拉开他的衣领子,把雪球放了进去,他马上就蹦哒了起来,像只灵巧的猴子,哈哈。

美男、潘争铮在我家的那几天,是小猪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只可惜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这样的欢乐与幸福。从那年起,家里所有人的幸福感好像都缺失了一大块。

美男跟我们玩扑克,打雪仗,教我们防身术,每天玩得不亦乐乎,真的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那几天啊!

美男不愧在部队锻炼过那么些年,没有丢中国军人的脸面。雷打不动,天天早起。起床后挑水,扫地,陪几个小的们玩牌,打雪仗,满田跑。晚上也一刻都没闲着,排山倒海可劲儿的折腾,苦逼小猪每晚至少被他激动得无法自持的喘息与柔情似水的情话,从周公那里拉回来三四次。

兔兔困得睁不开眼,天天睡到下午4点左右,才被美男强行抱起来,再也不愿意去外面透气了,说走不动路,吃过饭后就坐在火炉边烤火,脸上透满幸福的红晕。眼神跟钉子似的,痴痴钉在美男的身影上。

有天早饭,我娘炒了盘腰花,我爹特别搞笑,他把腰花端到美男眼前:小X,吃这个,味道不错,又能补!说完诡异的眨眨眼。

美男脸色莫名的红了红,把腰花推回我爹眼前:谢谢大哥,现在我还不需要,还是你多吃点!

两人心怀鬼胎的推让了一番。

二愣子潘争铮直接把腰花端到自己跟前:你们都讲客气,干脆给我吧。在几个成年人憋住爆笑的表情中,哼哧哼哧吃得极为欢快。

饭后三鸡公沉不住气,他也是快当爹的人了,说出了我爹跟美男互相推让的原因,把潘争铮羞得满脸通红。小猪发现了一个治他的至命武器,他叫我矮子精,我就叫他吃腰花,他恼羞成怒的样子,特别好笑。

大年三十那天,美男六弟来我家喊潘争铮回家过年。潘争铮不想回去,他六哥说他不回去的话,大哥铁定会揍他。慑于大哥的权威,潘争铮悻悻然回了家。正月初一下午又跑了过来,提了好多东西,说是美男娘早已经准备好给我家拜年的礼品。

吃团圆饭时,美男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张毛爷爷当压岁钱。当时可是巨款,喜的我们三个小的,揣着那张毛爷爷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真是钱多压人心啊!

正月初四,美男跟兔兔就要走了,时间每过去一秒,全家人心里的难舍就增添多一点。虽然表面上都在开心的笑,背地里叔奶奶时不时抹眼泪,大婶婶跟我娘边炒菜边嘀咕,真舍不得兔兔,有她在家里,就是窝心。

对于从小跟兔兔白天黑夜都没分离过的小猪来说,犹是如此,好几次难过的偷偷哭。

过年那天开始,我娘就跟大婶婶一起帮兔兔收拾行李,衣服。

初一初二那天,家里比往年热闹多了,好多邻居来我家串门,给兔兔送祝福,都说兔兔心好命好福气好,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这么好的男子。

正月初三那天,傻把式娘跟傻把式来给我家拜年。

傻把式娘给了兔兔两百块钱,拉着兔兔的手,流下了眼泪:艳妹子,嫂嫂真为你高兴,小X人这么好,这是你的福气。你跟我家傻把式,有过几次过命交情,命里注定就是亲兄妹!

傻把式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兔兔,眼圈稍有点红。美男知道了这几年来,傻把式对兔兔的呵护与关照,对傻把式一再表示谢意,两人称兄道弟,惺惺相惜。

兔兔好几次跟傻把式的眼神坦城相对,这两个从小玩到大,互相相救过几次性命的人,命里注定无缘做夫妻,只能相忘于江湖。

老天爷注定了的,小时候每次过家家,我都只能做你的娃儿,谁叫我的辈分差了一辈呢!傻把式轻轻说,眼泪到底没有忍住,倾流而下。小伙伴们最喜欢办家家酒,傻把式辈份小,每次都是当兔兔的娃儿。

前两年,厌厌跟李庆很少回家。两次拜年,都是初六以后才回来的。

美男心里估计隐隐担心厌厌知道后会搞破坏,所以决定初四就走。但没想到,鬼使神差,初三下午,厌厌跟李庆抱着兵兵回来了。

厌厌越来越胖,皮肤特别白,估计生下兵兵后没节制饮食。挺着的大肚皮,像里面还有一个快临产的娃儿。她进门时,身体完全能挡住整个门框。

李庆却越发干瘦,这两人站在一起,不忍直视,巨人与小昆虫的即视感。

美男看着好似从天而降的厌厌,眼神有点恐怖,也有点惊讶。

厌厌转动着呆滞,冷漠的眼神看了看美男跟兔兔,先是惊讶,难以置信,抬起胖手揉了揉那双曾经顾盼生辉,传情放电,如今却呆板、微有点向外凸的眼睛,揉了几下后,眼神变得极为恼怒。

瘦脚鸡李庆抱着兵兵,猥琐的站在厌厌旁边,抬着那双精明的圆眼睛仔细打量美男,李庆更加瘦了,整个脸上只有这双圆眼睛还显着威风,透着点光芒。

哟,X妹子回来了。来来来,过来坐!傻把式娘忙打招呼。

厌厌没有回答,冲到兔兔身边想抓兔兔的头发。

美男飞快的把兔兔往身后一藏,挡住厌厌。

厌厌这扇大门板,像倒了桶屎一样,倒向了美男,扬着胖手向美男的刚毅俊脸,施展九阴白骨爪。

姐,你讲点道理好吗?你现在成了家,娃儿都有了,为什么非得要这样?美男抓住厌厌的手,耐心讲道理。

不行,就是不行,你们死也不能在一起!厌厌尖叫,声音还是那么尖细。

你发什么癫,给我滚回城里去,别来我家丢人现眼!二叔叔拖住她的手,把她往后拽。

要你管?滚开!厌厌狠狠一甩手,人高体胖的厌厌,把她那留着给阎王爷刮痧的力气全部使了出来,把二叔叔甩在墙上。

这天杀的,鬼叫你回来的?你死在外面就好,这个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我爹怒了,站到美男前面,把厌厌往后推。

他们不能在一起,除非我死了,不然我就是不准!厌厌张牙舞爪,像地狱里的哼哈二将。

X妹子,你自己娃儿都生了,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折腾你妹夫跟妹妹了!傻把式娘好心劝和。

闭上你的臭嘴,那坨丑牛粪,我早就烦透他了。小X本来就是我的,我想嫁的也只有他!厌厌狠狠瞪了一眼傻把式娘。

真是气死我了,天杀的。你脑壳里装的都是屎啊。小X是你自己作丢的,你能怨谁?别说你现在结了婚,还有了兵兵,就算之前没有,小X也不要你,你死了这条心吧!我爹气得真往后退,拍拍额头,语重心长的说。

就是不许,小X只能是我的,他不能娶艳妹子娼妇!厌厌娘娘真是好一只钢铁侠啊!

我娘提着兔兔,美男的行李,轻轻扯了扯兔兔的衣袖子,朝她努怒嘴。

兔兔跟美男便走了出去,站在门边的我,二叔叔,弟弟也跟了出去。

二叔叔出门前,把门关住了,里面传来厌厌跟我爹的打斗声,其他人的惊呼声,我爹喊三鸡公,傻把式帮忙按住厌厌的喊叫声。

你们现在赶紧走!我娘把行李递给美男,轻声说。

美男点点头,可能想说点什么,最后吞了下口水,没说一句话,便牵着兔兔往前跑。

兔兔边跑边向家的方向回眸过五六次。或许在那一刻,她满心以为过几个月,她就能回到这个她深爱了20年的家里,跟爱她的家人团聚!

那几天晚上,兔兔连续被美男疼爱,累得白天窝在床上熟睡。下午4点多起床后,怎么也不愿意出门,说迈不开腿,坐在火炉边烤火,把头搭在窗台上望着台阶下的池塘。

美男一只手提着两个行李袋,一只手牵着兔兔向前跑。

兔兔的两条腿像绑了个重沙袋,向前跑动的幅度很慢。听着房里一声高过一声的惊呼尖叫,不断有东西砸落在地上的砰咚声,小猪的心都要从喉管里蹦哒出来。

二叔叔跑了出去,追上美男跟兔兔,从美男手里抢过两个行李袋。

美男拦腰抱起兔兔往前跑,速度终于快了起来,很快便消失在村口马路的尽头。

房里又传来一阵惊呼,马上传来傻把式娘的哭声:洪毛头,洪毛头,你怎么了?我的崽啊,你别吓娘!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扇大白门移了出来,厌厌头发稀乱,白胖脸上鼻青脸肿,手里抓着一根搭在桌子两条横杠上,烤腊肉的大棒子,眼里闪动的狠毒让人不寒而栗。

房里一片狼籍,比二次世界大战后的战场还硝烟弥布,烤在桌子中间的腊肉被踩得满地流油,桌子板跟两扇碗柜门被扔在地上,碎碗渣与筷子遍地开花。

我爹,潘争铮,三鸡公,傻把式娘围在傻把式身边。

傻把式闭着眼睛,紧咬牙关,无声无息。

傻把式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掐傻把式的人中,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三鸡公捂着被厌厌的九阴白骨爪狠狠侵袭后的脸,嘶扯着嘴角:傻把式的后脑被X妹子手中的大棒子狠狠砸了一下,被打晕了!

瘦脚鸡李庆抱着兵兵,躲在最靠近里面睡觉房间的门边,精明的圆眼珠里透着满眼惊恐。

X妹子,我的祖宗,你听娘一句话,你都已经结了婚,还有了兵兵,李庆对你这么好,你要知足,安生过日子,不要再钻牛角尖!台阶上传来叔奶奶苦口婆心的劝告。

不行,他们死也不能在一起!厌厌狠厉的尖叫。

我的祖宗啊,你为什这么拧啊?你回来,莫去追了!叔奶奶开始哭嚎。

你莫管,看我追上他们,不打死那娼妇!厌厌的声音越来越远。

X妹子,你莫去追了,莫追了!叔奶奶的声音也远了点。

过了一会,传来我弟的尖叫:奶奶被姑姑推倒了!

我跑到外面去看时,厌厌那肥壮油腻的身体飘移了好远,她发挥着生理的极限潜能,兜着肚子里那团肥油,跟圆滚滚的皮球一样,越滚越快。

叔奶奶躺在地上,后脑勺不断有血渗出,被厌厌狠力甩倒时,后脑刚好撞在一个尖石头上。

我娘急得尖叫跳脚,大声喊屋里顾着傻把式的那几个人。

小猪爹,你们先别只顾着这头,X妹子追去了,小X要提行李,艳妹子又跑不开,如果被她追上,就麻烦大了!看着越跑越远的飞滚皮球,我娘生怕被厌厌追上,扯着嗓子大声喊我爹。

潘争铮出来后,抬眼眯了眯,把外面的棉衣脱掉,做了个百米冲刺前的预备动作,小声吼了一声,像一根射出的利剑,飞了出去。

那天亏得有潘争铮在,不然以三鸡公跟我爹,铁定追不上用生命在阻拦兔兔,完全激发了人体所有潜能的讨债鬼厌厌。

潘争铮人高腿长,高考时出色的体育特长,使他得到30分特长加分,得已跨入湖南大学的校门。

潘争铮跑步的样子很好看,矫健,充满无穷的爆发力,奔跑的身影像草原之王,力量与速度的结合。

他们俩的身影越来越小,快到村口马路上时,潘争铮终于追上了厌厌,两人很快纠缠在一起。

三鸡公跟潘争铮一起追的,速度慢多了。

傻把式醒过神后,我爹吩咐我弟把在山里放牛羊的叔爷爷跟小叔叔喊回来。

我爹跟我娘把叔奶奶抱回床上,才跑去村口马路上抓厌厌。

厌厌跟潘争铮两人在地上不停翻滚,身上,脸上全是泥巴、泥水,像两个泥坯子。

厌厌身高体胖,又拼足了自己的贱命,又高又壮的潘争铮竟然讨不着半点便宜。

两人死死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一会厌厌滚到上面,掐着潘争铮的脖子,一会潘争铮滚到上面,把厌厌压在身下,控制住,潘争铮可能有男女之分的顾虑,没有打厌厌。

三鸡公在厌厌娘娘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怂样,他高高挽起两边的衣袖子,紧握拳头,满头大汗,眼睁睁看着潘争铮跟厌厌一上一下滚在冰冷的泥水里。两人的姿势极为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干那快活的男女野外肉搏呢,场景实在非常搞笑。

我爹赶到后,待厌厌压到潘争铮身上时,扑上去,卡住厌厌两只胖胳膊,往背后后剪。折腾了好一阵,总算把宇宙无敌的厌厌娘娘控制住。

潘争铮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着粗气,高耸的喉结,骨碌骨碌的上下滑动,想必是累到了极致。被怂样三鸡公扶起来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滴咕:怪不得哥只喜欢娇小的,这死肥婆,累死我了,这死肥婆名不虚传啊,太可怕了,癲婆子!

厌厌被我爹死死控制住,估计跟潘争铮的这一场贴身肉搏,耗费了大量体力,喘着粗气,脸上泥水,汗水混在一起,眼睛都睁不开了。

我爹往厌厌脸上狠命招呼巴掌,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直打到我爹自己手臂酸痛时才停手。

厌厌的嘴角有血流下来,一张可恶拧巴的胖脸更加肿大了。

潘争铮休息了好一会,呼气均匀后,三个人合力才把嘴里不停厉声咆哮,手脚乱抓乱舞的厌厌,像抬死猪一样抬回了杂物房。把她扔在地上,关上门,前几年那把大铜锁又派上用场,叔爷爷把门锁死了。

杂物房里顿时翻了天,砰咚啪哒声不停爆响,伴随厌厌那尖细嗓子,像地狱里那些孤魂野鬼一样的哀嚎,与最恶毒的咒骂。

潘争铮洗好澡,穿上二叔叔的衣服。

二叔叔比潘争铮矮一点,瘦一点。

衣服穿在潘争铮身上很是滑稽,裤管下露出光秃秃的脚踝,裤裆地方包裹得非常紧实,男性象征物的轮廓若隐若现,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裤裆,脸色通红。想把上身穿的夹克拉下来一点罩住它,但上衣也短了,无济于事,只好猫在桌子边坐下,不敢再动弹。

大婶婶那天带着壮壮给她娘家的亲戚们拜年去了。

我娘两边房间跑,照顾受伤不轻的傻把式跟叔奶奶,让我帮潘争铮洗衣服。

我在厅屋里清理他满是泥水的衣服时,潘争铮靠在桌子边说:矮子精,烧点热水再洗,水太冰了。

天黑透了,二叔叔才回来,眼圈通红,显然眼泪流了不少,声音都沙哑了。

二叔叔跟我爹小声说,他一直把美男跟兔兔送到另一个乡的地界才返回来,他们初四下午的火车,防着厌厌去火车站拦人,最起码要把厌厌关到初四晚上才能放出来。

傻把式躺在我家里屋的床上,眼泪从那双望着天花板的眼里,汩汩涌出,顺着两鬓,滴落在枕巾上。

看到二叔叔,傻把式的眼珠子转动了几下,艰难的坐起来,捂着胸口,表情极为痛苦:齐毛头,云艳姑姑走了,我的心也被她挖走了。我们三人从小一起玩,我真的不想跟她分开,她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我真心为她高兴,但是我的心实在揪痛,先前就算她不跟我结婚,但她还在家里,只要能看到她,我就心满意足,现在她一去那么远,我的心也空了

我也舍不得妹妹,但有什么办法呢!二叔叔倒在床上,小声说。

算了,傻把式,忘了艳妹子吧。实话说,我也从心底里喜欢她,但有什么用?她终究只能嫁一个男人!三鸡公眼圈红了红,走过去拍傻把式的肩膀,然后这三个青葱少年,抱在一起,痛快地哭了一场。

怪不得哥哥把嫂嫂当无价宝,原来把嫂嫂当宝的人不止他一个!我站在房门口,听潘争铮坐在桌边滴咕。

李庆抱着兵兵站在杂物房外的厅屋里,从门外不断灌进来的呼呼北风,吹得他单薄瘦小的身影不停发抖,看起来非常可怜。

我爹娘一再劝他到屋里坐着烤火,他死犟着不愿意,从喉咙坎坎里吐出声音:我要陪着我婆娘!

我娘摸了摸兵兵漂亮得跟天上仙子一样的小脸蛋,大声惊呼:兵兵被冻得冰凉了,你在这里受冻不要紧,可不能冻着小娃儿,要是病了,这新年正月的,可不得了!不由得李庆反驳,把兵兵从李庆手里抢过来,抱到火炉边,让我抱着兵兵烤火。

哇,好漂亮的娃娃,矮子精,坐过来一点,挨着叔叔坐,让我逗他玩玩!潘争铮对我招手。

你自己不会挪过来啊,吃腰花吃傻了?听到他经常叫我矮子精,心里直冒火。

你二叔的裤子太紧了,我怕一动,裤裆就开了!一说他吃腰花,潘争铮就会很难为情。

谁叫你长这么高,活该,现世报!

两人打了一阵口仗,又一次以小猪的挥起胜利之旗告终,我又赢了,他自己坐了过来。

兵兵是少见的乖宝贝,由着我们俩轮番抱着玩,不哭不闹,咧着肉嘟嘟的小嘴笑。

眼睛又大又圆,很机灵,说话特别逗,特别可爱,后面一个字都重复,苹果叫苹果果,糖叫糖糖,鸡蛋叫鸡蛋蛋。

我们拿着糖在他眼前晃悠,逗他喊姐姐或者叔叔,就给他吃。

估计平常李庆带他最多,他跟李庆的感情最深,我们无论让他叫什么,他都只会叫爹爹,我们说他喊错了,不愿意喂给他,他就伸着口水哒哒的小嘴巴,凑上我们的脸颊,啵一口,自己从我们手里把东西抠走,狡猾的咧开小嘴笑。可爱到爆,当三个多月后,得知这个仙子一般的娃儿,被厌厌癲狂的作与闹腾,导致倒在滚滚车轮下,身肉模糊时,脑浆四迸,小猪坐在课堂上,没有顾及任何形象,哭得无法自控。

杂物房里一整晚没有消停,厌厌的哀嚎与砸东西、砸门的声音,连续爆响了一晚上。

第二天,随着厌厌的声音越来越哑,越来越小,李庆求叔爷爷把厌厌放出来,说再关下去,他婆娘会癲掉,会累死掉。

叔爷爷没好气的说:这讨债的早就癲了,她早就应该去死了,早死早超生,留着是个祸害!

初四晚上,估摸着去青海的火车已经开走,李庆跪在地上不停恳求,叔爷爷才把钥匙从裤腰带上解下来扔给他。

门一打开,厌厌就冲了出去,往池塘边跑。

反正美男跟兔兔已经上了火车,家里人便没再管她,随她死去哪里。

李庆交待我帮忙带好兵兵后,跟着跑了出去。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哈哼二将,连续三天没有回来。

兔兔远去的离别之伤,撕痛着每一个人。虽然为她能跟美男廝守在一起而开心,但家里每一个人都舍不得她。

我娘跟大婶婶在厨房里弄饭菜时,聊着聊着,两人都红了眼睛。

叔爷爷每餐饭后,都会念叨几句艳妹子,朝兔兔经常坐的地方看,眼里深深的慈爱。

我爹抽烟比以往要多,扔掉一个烟屁股后,朝着村口马路的方向张望:艳妹子天天在家时不觉得,现在她一走,家里就冷清,空旷了,哪里都是她的影子!

小叔叔跟我弟弟再也打不起嘴仗,打不起架,两人有气无力的坐在凳子上,失神而落寞,我看到小叔叔躲在柱子后面,遮着眼睛哭过好几次。

最痛苦的是我,从四五岁起,就是兔兔抱着我睡觉,夏天帮我打扇子,冬天帮我盖被子,她对我的细心呵护,比我娘还周到。我们是姑侄,是闺中密友,也像我娘。同一个被窝睡了这么多年,当晚上我一个人孤伶伶地躺在床上,满脸子都是兔兔的身影,缩在被子里一哭就是大半晚。

叔奶奶被厌厌甩倒在一个尖石头上,流了不少血,在床上哼哼着头痛,头晕,再也没有下过床。

兔兔走了,小猪又要帮忙干家务活,兵兵大部分时间由潘争铮抱着玩。一天下来,兵兵就粘上了潘争铮,学会喊了爹爹外的第一个称呼:叔叔。他圆圆的小脑袋,贴在潘争铮胸前,嘴里哦哦哦的叫,大眼睛笑得像条缝。

实在太喜欢这个不哭不闹,经常咧着只有几粒小牙齿的小嘴咯咯笑的小娃儿,我空下来时,也喜欢抱着他玩。他学会了叫我姐姐,叫完后,只要我一指自己的脸颊,他就立起身子,朝我脸上啵一个,啵得我脸上口水吧嗒的。

厌厌跟李庆离家后的第三天下午,美男六弟跑来我家,满脸通红,气愤满腔的说:X妹子在我们家打滚撒泼,打烂了我们家几块玻璃,把我娘也推倒在楼梯下,医院了,你们赶紧去把那癲妇弄走!

叔爷爷,我爹娘都吓得惨白了脸,三人撒腿就往潘争铮家跑。

正抱着兵兵玩得不亦乐乎,被兵兵奶声奶气不停叫叔叔,逗得开怀大笑的潘争铮,听到他六哥的话后,把兵兵往大婶婶怀里一放,再也不管裤子的长短胖瘦,穿上鞋子就往门外跑。

短腿小猪也跟着跑出去。潘争铮跑得飞快,把我跟他六哥甩掉一大截。

我早就说了,X妹子不是一般人,让你别答应小X娶艳妹子,你就是不信邪,现在咋样?咋样?你看到了吧?屋都差点被她掀了,医院!还没有走上美男家台阶,就听到美男那爆筒子叔叔高亢的怒吼。

美男家台阶上围了许多人,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厌厌像一个脏兮兮的流浪乞丐,头发乱七八糟,身上还穿着初三那天跟潘争铮在泥水翻滚的衣服。泥巴已经完全盖住了她的脸,只有眼白是白色的,衣服上泥巴、黑灰糊在一起。脚上的鞋也掉了一只,躺在冰冷的地上,绻缩着身子,一动不动。

瘦脚鸡李庆蹲在她身边,伸出双手护着她的脑壳,像一只忠诚至及的狗,守着这个作死的神经病。瘦干脸上布满心力交瘁的疲倦不堪,脸上黑乎乎的,被厌厌的狠毒爪子招呼得伤痕累累,红红的渗着血渍,样子极为可怜,像一个被阎王爷从地狱里赶出来的小鬼。

美男那个爆筒子叔叔见到我们家人后,举起手中的棒子,狠狠砸在厌厌身上,大有一种就是要当你面,明着打你家狗泄愤的意思。

美男的邻居们七嘴八舌,指指戳戳,那场把戏看得他们忘乎所以。我如同被无数的芒刺在背,羞辱与难堪,恨不得把地上那只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作死狗,剁碎了喂蛆虫。

台阶上一地的碎玻璃渣,美男家窗户上的玻璃烂了好几块。

听那些看足了把戏的人所说,厌厌先是稀乱着头发,满脸泥水,在美男家屋前屋后跑,尖着嗓子喊兔兔跟美男的名字。跑了几圈没有找着人,哀嚎着冲进了美男家的客厅里、里面房里到处找人。

大过新年,美男家里一些亲朋好友,吃饭喝酒正欢,突然冒出来那样两个玩意,差点没把一屋子人给吓晕。

待李庆说明来意,美男娘跟厌厌说:小X跟艳妹子已经去了部队,不在家里!

厌厌死犟着不信,厉声尖叫说:我在城里车站连续守了两天两夜,也没有看到小X,他们俩肯定还藏在你们家里!

美男娘没法子,只好带着他们俩一间一间房里搜,语重心长的劝厌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再执拗。

当搜完二楼最后一间房子,也没有找到美男跟兔兔,厌厌气急败坏,尖厉一声嚎,把站在台阶边上,正苦口中婆心劝慰她,没有任何防备的老人家,从水泥楼梯上推了下去。

在美男家所有人去照看被摔倒在楼梯下,不省人事的美男娘时,厌厌从美男家厅屋里出去,不停的大声喊美男的名字,操起台阶上的锄头,把美男家的几块窗户挖碎了。

一拔人医院,一拔人怒得忍无可忍,把厌厌制住后,用棒子把她死锤了一顿,打得她像只死狗一样,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叔爷爷差点给美男爹跪下了,一再道歉,说到最后满脸泪水。

美男爹也是满脸的眼泪,这个重情重义的可敬老人,把半跪在地上的叔爷爷扶起来,四只满是老年斑,骨节粗大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微微颤抖,两位老人都在压抑着心中的无尽悲伤与无奈。

老弟,你别太自责,老哥不怪你,老哥知道你更不容易,你家里其他娃儿,个个勤快懂事,为什就偏生出了这样一个祸害啊?良久,美男爹拍了拍叔爷爷的手背。

美男爹制止正挥着棍子砸向厌厌的美男叔叔:事情已经发生了,打死她也没用,你嫂嫂的伤要紧!美男爹说到美男娘的伤势时,终于忍不住大放悲声。

上帝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看着曾经的绝色容颜,如今像条刚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死咸鱼,被美男叔叔手中的棒子砸在背上,腿上,没有任何声息,何其可悲!可恨!

这是当时站在看把戏的人群里,听着那些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幸灾乐祸,与津津乐道的品头论足时,我心底里的最深感慨。

厌厌对于美男的执念,已经不是偏执,而是一种变态的心魔。为了这根几年来,她无所不用其极,都没能扒到自己碗里的豇豆,她一次次变成恶魔,欲毁灭全宇宙,也不惜把自己作贱成人见人恨的癲婆子。

美男爹的制止并没有使美男叔叔停下来。这个叔叔,出了名的爆脾气,他对整个事件了如指掌。新婚当天,当他得知最喜欢的侄儿,在厌厌房门口下跪,厌厌都不愿意出门时,他就摔了杯子。

癲狗进了家里咬人,还不乱棒子打死?他们家人只养不教,今天我就费点力气,来帮上这个忙!因为美男执意要娶兔兔,美男叔叔心中憋着一口恶气,喷着怒火的眼睛看着叔爷爷,手里的棒子杂乱无章的砸在那条可恨的死咸鱼身上。

停手吧,算了,打死她也没用啊!医院看看你嫂嫂吧,我现在腿肚子发软,跨不开步。

美男爹的两条腿瑟瑟发抖,艰难地走到美男叔叔跟前,抢下了他手中的棒子。

美男叔叔气得不停喘粗气。

有个男人坐上了停在美男家屋前水泥平台上的面包车,发动了车子。

潘争铮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坐进了车里,美男叔叔跟六弟也钻了进去。

叔爷爷抖着手从兜里摸出一把零散钱交给我爹,医院看美男娘,把医药费付了,不够的晚上再回家拿。

等面包车开走后,叔爷爷捡起被美男叔叔狠狠掷在地上的棒子,朝着厌厌劈头盖脸一顿猛锤。本以为好戏已经收场,四处散开的人,又是一阵惊呼,全部围了过来。

李庆跟一只忠诚的狗一样,跪在厌厌身边,用自己的身体盖住厌厌的头,叔爷爷的棒子时不时落在他瘦干的背脊上,他被打得直颤,但弄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叔爷爷边打边骂:讨债鬼啊,爹娘养你20多年,你咋就这么没良心,你要是天生来讨债的,理应也讨完了,你弟弟已经没了。我万不成想几年过去,你结了婚,兵兵都这么大了,你还要这样作死。你身边这个男人,把心肝都挖给了你,你为什还要作?还要自寻死路啊,你到底要讨债到何时啊?

落在厌厌身上的棒子,越来越轻,叔爷爷像被抽干了全部力气,跌坐在地上,仰着头,望着阴沉的天际,嚎啕大哭,不停对着老天爷磕头,求老天放过他,他学秘术救人,只是想救助乡邻,从来没有收过一分钱,也从来没有害过人

对于厌厌这样一个祸害,叔爷爷磨碎了心,打过,骂过,流干了眼泪,大叔叔的离去,把他的心活生生挖掉一大块,痛得他天天晚上心脏直打哆嗦。

几年过去,本以为结了婚生了娃的厌厌会安心过日子,可是没想到她更加癲狂。这个一生善良纯朴,救过方圆几十里许多乡邻,却没求过任何回报的老人,那一刻崩溃得像一滩可怜而卑微的泥。

看把戏的人群里陆续传出婶婶们的哭声。叔爷爷那无助,悲彻的哭嚎,让许多泥腿汉子都红了眼圈。

人心到底是肉做的,过往的年月,叔爷爷也救过美男村里的人,几个年龄大一点的伯伯走上前扶起叔爷爷,看把戏的人都纷纷开口劝慰。

美男家族里有人说要把厌厌这条臭咸鱼,扔到外面马路上去,别污了他的眼,看到就火冒三丈。

美男四弟立即站出来反对,医院回来后,知道娘的病情再说,如果娘有个三长两短,他定会让厌厌一命偿一命。

叔爷爷对美男四弟说:要是万一你娘真有个什么事,不烦老侄动手,我亲自结果了她!

那天下午的时光是那么漫长,叔爷爷跟美男爹,两个相交几十年的老人,双手紧握,相对无言,脸上都挂着无奈与悲苦的泪水。

快到晚饭时分,医院回来了,脸色比上午平和了许多:祖宗保佑,嫂嫂没大碍,没有摔伤头,脚踝扭了,胳膊断了一只。嫂嫂说两家这么多年交情,劝我们莫再追究X妹子的责任!

等待一个关乎生死而未知结果的那种心急如焚,终于轻松下来,悲伤压抑的空气稀薄了许多,呼吸都顺畅了些。

美男爹轻轻拍拍叔爷爷的手背,愁苦不堪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老弟,现在我们是亲家,你莫往心里去,只要小X他娘没事,我心里就安乐了。

唉,对不住啊,老哥,明天我就让小猪爹送钱过来,亲家母的医药费,打烂的玻璃我们赔!叔爷爷的语气也明显轻快了许多。

我们一辈子的弟兄,你快莫这么说,你家的情况老哥都知道,我家老大会顾好的,你千万莫让小猪爹送钱过来。

叔爷爷没有看地上那一胖一瘦死了似的两具什物一眼,带着我跟我娘回家了,他佝楼着背,艰难的迈着步子,一路上长吁短叹,呼吸都透着哀愁!

兵兵跟壮壮玩得正欢快,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小皮球,奶声奶气互相叫着哥哥,弟弟。

第二天一早,叔爷爷把这几年还掉邻居们的欠债后,二叔叔在城里建筑工地上赚的所有积蓄,全拿了出来,让我爹清早就送去美男家里。

我爹快中午时才回来,把钱还给了叔爷爷,说美男爹执意不收,推让中美男爹差点发了火,他才作罢。

叔爷爷摸着钱,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呢喃:老哥,欠你的情我要怎么还啊!

叔爷爷踱到厅屋里,对着大叔叔的画像:新毛头,那条毒蛇,她死也不会改了,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听了道光师傅的话,那时就让她死了,家里也不会是如今这光景,你也不会离开爹爹身边,爹爹悔啊,悔死了!叔爷爷不停锤打自己的胸口,又一次泪流满面。

没人知道厌厌跟李庆去了哪里,连续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露面,也没有来接兵兵,

兵兵实在是乖,任何人抱都不哭,一逗他玩儿,就咧着小嘴笑得很开心。

来串门的邻居们都说,兵兵就像天上的小仙子,乖巧又漂亮,还聪明,特别会察言观色。

我们有时候会故意做出一副很生气的表情逗他,他瞪着睫毛长长,眼珠子黑黑的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我们,把自己手里抓着的糖,或者小皮球递给我们。我想他是在用他认为非常贵重的东西来安慰你,希望你开心。如果我们还是做出不开心的样子,他会垂下眼睑,嘴里哦哦两声,一会儿再抬起头,立起身子,伸出两只小手臂,揪住我们的两个耳朵,把湿哒哒的小嘴巴凑上来,亲我们的脸颊。被他湿哒哒的小嘴儿一亲,我们都会忍不住大笑,他也会跟着笑,脸上还透着点狡黠。

好一个可爱的小天使啊,那几天相处的情景永远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好多次午夜梦回,梦到他叫我姐姐,他的小嘴巴吧哒在我的脸上,使我脸上湿湿的,痒痒的。曾经梦里看到他,长成了一个10多岁的翩翩美少年,脸蛋绝美,眼神却愁苦忧郁,被他轻轻开口的那一声姐姐,把我从梦里拉醒,眼泪浸湿了枕巾,一晚上再也没有入眠。

过了元宵节,潘争铮来了我家,把二叔叔的衣服还了回来。

潘争铮跟我们聊了下他娘的伤情,一再劝慰叔爷爷不用担心,他娘只是断了胳膊,要住一段时间院。医院照顾他娘,医院回家,就把二叔叔的衣服送来我家了。

潘争铮脸上疲倦之相尽显,在我家吃过中饭后,说太困了,先在桌子边眯上一会再回家。没想到他趴在桌子上,一觉睡到天色黑透,在叔爷爷跟二叔叔的挽留下,在我家睡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饭后,二叔叔,三鸡公想去山里打野兔,潘争铮这只喜欢满山遍野里钻的大猴精,家也不回了,说要跟着一起去。

他们三人在厅屋里,聚精会神的准备子弹与销,把子弹跟硝小心翼翼倒进开口极小的牛角里。

谁也没有想到那只来自地狱的恶魔会突然出现,等我听到潘争铮那声痛到极至的尖叫后,从房里跑到厅屋里时,场面已经乱成一团。

二叔叔跟厌厌滚在地上打架。

潘争铮半倒在三鸡公怀里,三鸡公捂着他的后脑勺,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掉在米黄色的夹克上。

李庆呆滞的看着这一切,站在一旁,跟只被点了穴的小木偶。

小猪,赶紧去喊傻把式上来!三鸡公尖着嗓子喊。

看到潘争铮血哒哒的歪在三鸡公怀里,痛得手脚直抽搐,轮角分明的俊脸,痛得有点扭曲,我的眼泪没来由的迸然而出。

傻把式提着药箱子蹦上我家,第一次慌得手忙脚乱。

担心傻把式搞不定,我又迈着小短腿,到邻居家里把叔爷爷喊了回来,怂小猪唏唏嘘嘘,来回哭了一路。

叔爷爷回家后,跟傻把式两人好不容易才帮潘争铮止住血,包好伤口,缠上白纱布,三鸡公跟傻把式把他抱到床上,让他趴着睡。

据李庆说,那天他把厌厌好不容易弄回城里,好吃好喝侍候,又找来医生给厌厌看诊,厌厌刚转过点气,就跑了回来,李庆也想极了兵兵,便没有阻拦她,跟她一起回我家,想把兵兵接回城里。

在台阶上,厌厌看到潘争铮背对着厅屋门,埋着头集中精神,把子弹倒进才一厘米口径的牛角。仇人相见,厌厌红了眼,操起台阶上一把砍柴刀,朝潘争铮后脑勺猛然挥了下去。

好在砍柴刀很钝,且前面有个长勾子,厌厌前段时间又被打伤,没有完全复原,所以潘争铮的伤口没有特别深。如果她手里拿的是菜刀,或者前面几天没有受伤的话,后果真不敢想像。

厌厌对潘争铮恨到了骨子里,初三那天下午,一场贴身肉搏,潘争铮拖住了她追兔兔的脚步,在抬她这桶臭狗屎回家时,她嘴里就一直尖声咒骂,说如果让艳妹子成功逃跑的话,她一定会杀了潘争铮,没想到她真下了这样的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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