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得失自是人间烟火

小编:故人

简禎

《布衣老人》

僻远山中,我、老人。我雅致诗意,借由周遭自然,思索人生真意。一声:“啊!”是生命最自然的呼唤,是人和人交集的初声。“为了涧水,也为那位老者。”从此自然和人有了共存的理由,从此我便入了人间。

老人映入我的眼帘,他着布衣,语若摇铃,居山间陋室。有柴火、有炊烟,院子和木桶。我停下了思索,被老者带往一片人间烟火之中。老人请我吃粥,拍筷惊醒,“我那畜生,跟你一个大。”我此时只一句“我、我饱了。”为着老人霍霍吃完的两碗白粥,为着那遥远又如此清晰的他,为着面前吵吵嚷嚷的这位布衣老人。该有多少不知所踪的岁月才能填平,填平耳畔思念的沟壑和眼中悲伤的洪流。我竟语塞。他却仍是那个“豹子”般的老人,他不让我白吃粥,吆喝我去打扫,就仿佛我这个林间过客早已是这陋居中一员。老人没有为那沉痛的失去而再次失去,而是只当一俗人,专程出门,骂骂心中不快之人。谁又不是俗人呢?谁又能轻易隐忍,轻易遗忘,轻易放弃呢?是呀,老人至少还有这林间一居,它远离村落街巷,却精确的记得街巷到它的路和距离,这里不是世外,而是热闹人间。

布衣依旧,忽然灭迹。他叮嘱我,别动那只鸡,那只鸡许人啦。承诺为什么如此重要?人即已不在,存物又更要为谁?人即已不在,等待又更是为谁?一股浓浓的悲伤铺满这座山间旧居,老人此时不在,无人对言,我只能自己寻找答案。寻寻觅觅,角角落落,我也只寻得了少年壮志和一副失了下文的对联。读书为何?为的是家,是国,还是仕途坦荡。读书人都不知读书为何,知道的人后来都不读了,就如这副恢弘志气的对联,终是寻不得下文。

于是,世间又多了一位霍霍干脆的布衣老人。

“啊。”世间走一遭,遗憾得失,自是人间烟火。“汉唐风流,都在它的爪隙。”到了此时,我还为找不到的下文心中不快,细思,下文倒是已经写在那位老人的布衣之上。老人,就是一个结果,一个终点。一介布衣是他的选择。他不再会有故事,哪怕是完全相同的。他,和这山林一居,就像是人间,和烟火。匆匆忙忙,顾此失彼,等到一个人,却不是故人。

我从睡梦到清醒,从大雅到大俗,从疑惑到释然。我是过客,也是归人,吃下那碗粥,我就是那布衣老人也许盼望的人儿。

遗憾总会抹平,得失总难意料,不如生起炊烟,霍霍然喝下一碗白粥,可以在林间看着四季的树继续等待,也可以放下一切出门,骂一个人。

简祯

简媜,台湾女作家。年生于台湾宜兰县冬山河畔,台大中文系毕业,曾获吴鲁芹散文奖、时报文学奖等。是《台湾文学经典》最年轻的入选者,也是台湾文坛最无争议的实力派女作家。著有散文集《红婴仔》《水问》《只缘身在此山中》《月娘照眠床》《私房书》《下午茶》《梦游书》《胭脂盆地》《女儿红》《顽童小番茄》等十余种。她的作品不依赖绚丽的外表和各种包装,实实在在地靠着自己的文学才华及对生活的热爱,在台湾文坛创造了一系列不容置疑的文学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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