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散文论坛顺娃
顺娃文/渭沙记忆里,我的童年是和顺娃一起度过的。那时“骑马打仗”,顺娃是我的“战马”,他个子高,身强力壮。我喊:顺娃,走!他便背起我冲锋陷阵,把迎面而来的“敌人”撞得人仰马翻。在我眼里,顺娃就是将军,是一位英雄。而在其他伙伴眼里,顺娃则是快乐的源泉。如果有人恶搞,就会马上抬脚,去踢顺娃,顺娃则红着脸踉跄着、躲避着,他们一腔怪笑,余音绕梁。算起年龄,顺娃当时可能十一二岁,而我和他们一样,也只有八九岁,如今想起来他们的行为是多么的无知、卑劣、可憎。顺娃始终记不住十以上的数儿,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傻子,上学也就与他无缘了。我上一年级时,伙伴们笑话他,笑他在学校门口晃荡,笑他没有书包,没有课本,他嘿嘿笑笑,有时也会抢过我的书包,背起来,挺胸昂头、像一名战士一样,走上一阵子,惹我们哭笑不得。现在想来,我们学会认字又能怎么样,学会运算又能如何,无非人生多了一些纠结与烦恼。几年后,我们纷纷上了初中,顺娃无奈,不知不觉远离我们。在村里,他重新结识了一群小伙伴,一群还不够上学年龄的碎娃娃。一天村里来了两个乞丐,是一对母女,她们蓬头垢面,穿着破烂,但这遮拦不住那女子的容貌,她枯瘦、俊俏,一双大眼睛透出拘谨、沮丧的神情。村里孩子们跟在她们后面,笑着、闹着,好奇地看着远方来的客人。母女俩走近一户人家,那母亲在门槛外鞠躬,小心翼翼地说,行行好,给点吃的吧。那女子也赶紧上前鞠了躬,不起身,双手端着破损的搪瓷碗伸向前去……母女俩挨家挨户,唉声叹气。看着女子碗里讨来的馍,身后的孩子们竟然一一记在心里,他们叽叽喳喳,互相议论、互相攀比,有的说谁谁家啬皮很,只给半个馍,他家则给了一个囫囵麦面馍。还有个孩子强调说他家多给了个红薯。在这个村,在这群孩子们内心里,这时对那母女的救助成了一种荣光、一种荣耀。这也许就是庄户人家孩子的一种朴实、一种善良、固有的世界观。这群孩子里当然少不了顺娃,不同的是他一米六身高俨然一个小伙子。李婶赶忙走过去,吆喝到:“走、走、走!有啥看的,人家讨饭的好看呀?”喊着,推搡着,她轰走了孩子们,但此刻,顺娃像钉在了地上,他没有走,双眼紧紧盯着那女子的脚,一动不动。顺娃这种眼神在我印象里是第一次,这是一种意外的心动,也是一种喜悦的迷恋。李婶看看顺娃,眼珠子一转,笑了,心里有了她的小九九。天刚黑,顺娃家就忙活完了。他家蒸了两锅馍,炒了四碟菜,端上油泼辣子,摆上一篮子热馍。李婶把讨饭的母女俩领进来,笑眯眯地说:“她大姐,先吃饭,先吃饭,吃了再说。”那女子不吃。李婶挪过凳子坐在母女身边,对那母亲说:“老姐姐,你放心,这家人你也看了,六间大瓦房,前年刚盖的,条件在咱村里是上等的。”那母亲不吱声,看着忽明忽暗的煤油灯,眼里涌出了泪。李婶接着说:“你放心,我掌柜的是队长,以后你母女俩就是咱队的社员了,队里分啥少不了你的。”顺娃低着头,站在堂厅一角。李婶把他和那女子喊到里屋交代了两句,便出来了。这是顺娃人生重要的一次机遇,一次不可求只可遇的机会,但正是这次偶然的机会给顺娃带来了一生的不幸。在我的印象里顺娃是一名勇士,多少次“骑马打仗”都是他背着我,勇往直前。但这次不同,这次是顺娃自己投降了。在里屋,在与那女子长时间的无语中顺娃逃跑了,谁也没拦住,他跑向村外,冲进夜色中。顺娃跑了,这个消息很快传遍整个村子,我们纷纷埋怨李婶多事,如果不是她的鬼主意,顺娃能跑吗。李婶说,没事,顺娃老实,见女子害羞,一会儿就回来。李婶的“一会儿”对我们常人来说,也许就十来分钟,一两个小时,但对顺娃,这“一会儿”就是几年,顺娃不识数,更不懂什么是时间,什么是光阴。第二天顺娃没有回来,第三天也没消息,讨饭的母女俩不愿再等,背了两袋子馍,朝东方向走了。队长赶紧把这事报告公社,公社干部立刻给公安局报了案。顺娃的母亲哭肿了双眼,顺娃的父亲和他兄弟跑遍了方圆百里的每个村庄,顺娃杳无音信。时间在等着顺娃回来,全村人在等着顺娃回来。顺娃是这个村的娃,他从小在这里长大,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长辈他记得清楚,从来没喊错过,无论是李姓,是爷爷,还是婶婶,他的脸上永远挂着笑。三年后的一个下午,有人听到有线喇叭说顺娃的事,说公社通知去领人。队长急忙跑到顺娃家,喊了顺娃父亲,套上马车。天黑透时,顺娃回来了,他头发,他衣服成了絮状,满脸脏乱的胡须。全村人挤在顺娃家里,顺娃的母亲除了痛哭说不出一句话。我问顺娃,这几年你跑哪去了?顺娃木讷地指指南边,说上北京了。我又问,饿了你吃啥?他说刨地里的红薯。没有红薯呢?他说,没红薯就去讨饭。我突然觉得只是一夜间,顺娃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脸上没有嘿嘿的微笑,只剩下冷漠与沧桑。村里男人们拿来了剪子、推子,摘掉顺娃头上的杂草,给他理发,洗头。妇女们拿来几件新衣服,说娃回来必须穿新的。顺娃脱掉的衣服在村头点燃,他父亲挑起火中的棉絮,老泪纵横。我从飘忽的火苗中仿佛看到顺娃,他站在陌生人的家门口,鞠了躬,伸出手……顺娃回家后除狼吞虎咽地吃饭,他不再多说一句话。我想顺娃可能学会了独立思考,他在思考这世上,这平凡人间里最深刻的东西。几天过去了,顺娃再也没有走出家门。半月后,他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顺娃死了,没有任何征兆。发现他时是在早上,他躺在炕上,头枕着胳膊,脸庞上是满足的笑。我想顺娃只是进入了梦乡,梦里是那讨饭女子。顺娃对她说,他去北京见到了天安门,他要带着她去上学,背上崭新的书包,去听北京的老师讲课。作者简介:渭沙,70后,渭北人,喜欢诗歌,散文写作,常用文字表达自己的思想,文字散见于《河南日报》、《河南法制报》、《山西晚报》、《浙江工人日报》、《劳动报》、《开封日报》、《湘声报》、《安阳晚报》、《汴梁晚报》等等报纸副刊。《陕西散文论坛》主办:陕西省散文学会文艺评论委员会顾问:陈长吟名誉主编:史飞翔主编:韩建荣编委会(排名不分先后):史飞翔、刘宁、张念贻、章学锋、杨广虎、李焕龙、张军锋、文彦群、徐祯霞、姚展雄、韩红艳、张瑜、毋燕、杜睿、刘峰丽、刘虹、王丽娟、张雪娟、韩建荣本期编辑渭沙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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